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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酌的身后,几名内侍一直守候在他身侧,随时观察着他的动向。天际泛起一丝微白,四周还隐隐响起麒麟卫碰撞的甲胄声,在紧紧闭合的殿门之外。
李酌站起身,辞别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即便这位昔年廊下听书的好友之女,已在世事的磨练下坐到了这个位置。她站得那么高,依然为众生而垂悯低头。
他走了出去。
外面的光华只映照出来一息,月色褪尽,稚嫩的朝阳泼进一捧霞光,又随着内侍闭阖宫门而消散而尽。
董灵鹫的面前只剩下了一局棋。
她起身,如李酌所言,命人在书案上将一概证据汇集成册,送到归元宫,并要求皇帝发布相应的决策诏令,让圣旨传进中书门下、六科,乃至整个京华。
李酌漫长的、桃李芬芳的一生,即将在今日结束。
从此以后,他的一生只有真伪君子的这两种辩题。将会有无数的后人,在青史洪流里为他厮杀一场,对这个功亏一篑的人生,产生无数地感想、疑窦、和迷思。
但此时此刻,董灵鹫都不想再管了。
她遣散众人,坐在正殿的座椅上,甚至没有洗漱更衣的力气。她的手撑住额头,闭上眼,想要在纷乱的思绪中找到一点安宁。
安宁的气息靠近了。
一道温柔的力量覆盖在她的身畔。
董灵鹫睁开眼,见到小郑太医的手贴了过来。
“哀家不是说,你们都下去吗?”她轻轻道。
“也包括臣吗?”郑玉衡拉住她垂下的那只手,用手心承托着她纤弱的指。“娘娘不会赶我走的。”
董灵鹫心想,真是个恃宠而骄的人。
她盯着郑玉衡的脸,说实在的,她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玉衡跟孟臻有一点儿像,她只是喜欢那股清风惠畅的气息、那样纯澈的目光。在她心中,一个为了她抛弃家世、与父亲宗族决裂的人,比起跟先帝那点儿消弭散尽的火星子,要热烈上不知道多少倍。
郑玉衡任由她的凝视。
忽然之间,董灵鹫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将他拉进了怀中,环住了郑玉衡的腰身。
她发髻上未拆的珠冠、步摇,发出细碎的碰撞声,炽热而绵长的呼吸扫向他的脖颈,带着如兰的馥郁。
董灵鹫抵着他的肩膀,将他清瘦结实的身躯抱得很紧。
郑玉衡被她抱住,几乎来不及反抗——他根本没想起来反抗这回事,就感觉到她起身压迫过来,将他抵在桌案上,后腰贴在书案上层叠的案卷之间。
董灵鹫的手松了一分,按在书案的边缘,另一边却抬起,宽阔的广袖从她手腕上下滑,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皓腕。
她的手没有太大的力气,那么轻盈、纤细,然而却屈指抬起他的下颔,指腹摩挲着郑玉衡流畅的下颔线。
董灵鹫注视着他。
这样强烈地、直接地注视着他。郑玉衡几乎要为此感到窒息。
她捧过对方的脸,低声道:“看我。”
郑玉衡不敢看她,一直压着视线,睫羽微抖。听到这句话后,才缓慢地抬起眼,见到她眼眸中汹涌和深沉的欲。
郑玉衡又想后退,可是已经退无可退,甚至碰到了最角落的一摞奏折,沉闷地坠在地上。
董灵鹫道:“不许叫,珠帘外还有宫人。”
说是屏退众人,但其实慈宁宫的宫侍都不会离开太远,以便于太后娘娘能随时传唤。
郑玉衡失了分寸,紧张地在薄唇上咬了一道浅浅的齿痕。他的眼眶有些红了,耳根滚热发烫。好半晌才支吾着、低低应道:“臣……臣遵旨……”
董灵鹫将吻覆盖在他的齿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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