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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煎熬（第1页）

杜玉没能在今日去见李清雅，他反倒松了一口气。因为以他现在和师叔的不正当关系，他都不知该如何向李清雅解释，更让他备受煎熬的，还是师尊的关怀备至。

晚饭时，无涯门师徒三人的小木桌边多坐了一位不速之客，四人正好一人占了一边。叶冷星没把自己当外人，筷子嘎嘎乱伸，桌子上的菜肴被她翻了个遍，特别是那条烤鱼，被叶冷星翻得七零八落。这些饭菜都是小师妹特意为杜玉准备的，她如今一个人闷闷地扒着米饭，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对这位师叔无声的抗议。

“师叔，这些菜都是师妹精心准备的，不必如此糟蹋。”杜玉看不下去了，他知道叶冷星并非故意，而是她独来独往惯了，甚少会考虑到他人感受。

叶冷星筷子停了停，哦了声：“知道了。”随后真的老老实实地不再随意翻着菜肴。

叶霜月的目光在杜玉和妹妹之间徘徊，半是疑惑半是好奇，她本以为冷星不会听人劝告，没想到杜玉一劝她就听从，这二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玉头皮发麻，也不知师叔是不是故意，把他架到火上烤，他感觉得到师尊看他的目光越发怀疑。他目光微动，果然看见师叔在那窃笑。

不过好在师尊最后还是没有追问杜玉，她只是告诉杜玉，如果他有什么把柄落在叶冷星手上，大可向自己倾诉。杜玉当时有种冲动，就是将自己和师叔之间发生的事向师尊坦白，可最终理智还是制止了他。

他当然可以选择坦白，但是他不清楚他能否承受坦白带来的后果。

如果师叔真的是个纯粹的坏人，是师尊的仇敌，那杜玉还能毫不犹豫地向师尊坦白寻求帮助，但他看着叶冷星那和师尊一模一样的面庞，居然心生犹疑。

后果是什么？让师尊失望至极？被逐出师门？师叔也被一并赶走？

杜玉觉得自己在这些事情上的判断力远不如李清雅，以他对李清雅的了解，她估计会毫不犹豫地和叶冷星断绝往来。是了，李清雅……杜玉不敢向师尊坦白，但他莫名觉得可以信任李清雅，那俏丽从容的女子总能给他一种淡淡的安心感。

饭后，叶冷星也暂时离开了，师徒三人说了些话。杜玉将莲子镇投毒事件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只是模糊化了他被叶冷星掳走后发生的事，仅说是叶冷星出于私情打杀了裘红衣。

小师妹听得起劲，她平素最喜欢这种江湖上的阴谋故事了，只见她挥舞着拳头：“好一个化生毒宗，居然惹到我们无涯门头上了！”她后悔当时和师兄闹别扭，导致自己没能陪着师兄，不然什么谢千寻裘红衣，这些毒宗来的魔女一个也别想靠近师兄。

杜玉心想：人甚至不知道无涯门是哪门哪派。

叶霜月也长出一口气：“事情了结就好。至于毒宗，谢千寻既为你洗掉了印记，你也不必再追究下去了，你与毒宗的恩怨就此打住吧。玉儿，今后你就好好在寻仙山休养，不必再念着这些江湖恩怨。”

叶霜月深深地看了杜玉一眼，杜玉心虚地低下头，他觉得师尊肯定已经知道他在瞒着什么了，但师尊不爱寻根问底，更不想逼迫他，便只是微微一叹：“冷星一来，什么都乱套了……”说着便起身往外走。

“师尊你去哪？”

“去见一见不成器的妹妹。”

等师尊也走后，憋了满肚子话的公孙若拉住杜玉：“师兄，那个，你先别走。我有话同你说。”

杜玉想到那天夜晚，他和师妹坐在屋顶，师妹哭着让他在李清雅和她之间做个选择。

“师兄。对不起。”谁知这丫头一上来就道歉，“那天让你为难了，还和你闹别扭导致你被冷星师叔掳走了。”

不，你在场也拦不住叶冷星。

杜玉正酝酿措辞打算回复师妹，谁知公孙若直接抢过话头：“还有，还有，还有……额，还有，师兄，那天晚上我有点上头，说的话其实都没经大脑思考，你就当我胡说吧。”

“你也不必再考虑回答我当时给你出的难题了。”她没有正视杜玉的目光，“我知道，你和李清雅本来就是一对，你们相识本来就比我早得多得多。如今你们历经重重阻难，能重新走到一起，应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师妹……”

“师兄你说得对，是我一直没长大，说的话都不成熟。”她自顾自地说，“我一直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爱看小说，爱幻想，爱自以为是。现在我知道了，那些小册子里都是骗人的，江湖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浪漫，师兄师妹也不是天生一对……是我太幼稚了。以后我会好好学习为人处世，不会再做一些不成熟的事让师兄和师尊为难了。”

说完，她朝着杜玉深深地鞠躬：“师兄，对不起。”

杜玉哑口无言。虽说结果和他期望得差不多，可他却总觉不是滋味。

“师妹，你抬头我看看。”

公孙若不理他，还是弓着身。

“师妹，你抬头。”

“不抬。”

“乖。”

“不乖。”

杜玉扶着她的肩膀，将小师妹的身子扶直，只见这丫头正不争气地留着眼泪，看起来可怜至极。

“师兄，我是认真的。我只是，只是有些小小的难过，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就没事了。”她声音都哽咽着，却还要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真的。我说真的。我明明当年是被师兄救了一命，之前却还要让师兄为难，还要干扰师兄和李清雅的好事，我已经知道错了。”

杜玉心都软了，他找不到手帕，便用干净的袖子内胆替公孙若擦拭眼泪。他想安慰公孙若，但说不出口，因为这本就是他料想过的结果，他本来就是在二选一中选择了李清雅，如今他又能安慰什么呢？

看着师妹眼眸里那男子的倒影，杜玉只觉他真不是个东西，瞒着师尊，惹哭小师妹，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杜玉，你到底在做什么？无涯门到底亏欠了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