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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星辉抚怨
寒潭石室,死寂如渊。
唯有那银色光柱,如同九天垂落的星河,静静笼罩着潭中那狰狞咆哮的血煞龙影。光柱内,嗤嗤的消融声不绝于耳,污秽的血煞之气如冰雪遇骄阳,快速剥离、净化。那庞大龙影痛苦地扭动、挣扎,发出低沉而混乱的呜咽,暗红色的疯狂火焰在龙瞳中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声更加痛苦的嘶鸣。
玄青抱着脱力昏睡的欧卫,静静立于潭边墨玉般的岩石上。他墨色的身影在光柱辉映下如同定海神针,深邃的目光穿透翻腾的血雾与消融的污秽,牢牢锁定着那庞大龙影内部核心处,那道若隐若现、布满蛛网般裂痕的暗金龙魂虚影。
星源之力,造化生机,乃天地间至纯至正之力,亦是万秽邪煞的绝对克星。欧卫那一声源自无垢之心的“不哭”,如同点燃神火的引信,彻底激发了“灰灰”盆中两片玉叶所蕴藏的磅礴星源。此刻,这纯净浩瀚的力量正以最温柔也最不容抗拒的方式,洗涤着缠绕龙魂万载的怨毒枷锁。
污秽在剥离,痛苦在加剧,但更深层的、被怨毒掩埋了万载的东西,似乎也在光明的灼烧下,开始苏醒。
“吼……呜……”血煞龙影的挣扎渐渐变得无力,那凄厉的呜咽声中,疯狂暴戾的成分如同退潮般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痛苦,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茫然与困惑。它那燃烧着暗红火焰的巨大龙瞳,透过正在消散的血煞外壳,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聚焦在玄青臂弯里那个气息微弱的小小身影上。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被强行剥离怨毒外壳的剧痛带来的恨意,有对那纯净生机本能的畏惧与排斥,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沉睡了太久太久、骤然被强光刺醒的懵懂与……一丝微不可察的、连它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
玄青敏锐地捕捉到了龙魂虚影眼神深处那丝细微的变化。他抱着欧卫的手臂纹丝不动,低沉的声音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大道伦音,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直接地回荡在那暗金龙魂的核心意识深处:
“万载沉沦,怨毒噬心。此身枷锁,此魂……可愿解脱?”
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击在龙魂最本质的烙印之上!
那暗金龙魂虚影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覆盖其上的最后一丝污秽血煞瞬间崩散!一道布满裂痕、光芒黯淡、却散发着古老苍茫气息的完整暗金龙魂,彻底暴露在银色星辉之下!
“嗷——!!!”
这一次的嘶吼,不再是充满毁灭欲望的咆哮,而是如同被剥皮抽筋、灵魂撕裂般的极致惨嚎!万载积累的怨毒如同烙印在灵魂上的毒疮,被星源之力强行拔除,带来的痛苦远超肉身酷刑!龙魂疯狂地扭曲、翻滚,每一次动作都引得整个寒潭剧烈震荡,束缚其上的暗金色缚龙锁链虚影发出濒临断裂的刺耳呻吟!
洞窟之外,问天台上。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所有长老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后山寒潭的方向,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重重山峦,那一声声穿透而来的、饱含极致痛苦的龙吟嘶吼,依旧如同重锤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这声音……”紫霄真人脸色发白,钢针般的虬髯都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张扬,微微耷拉着,“比之前更加……更加凄惨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随着那龙吟声一抽一抽的。
玉衡真人眉头紧锁,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仿佛随时准备出鞘:“星源之力霸道无匹,净化怨毒,无异于刮骨疗毒……那龙魂所受之苦,恐怕难以想象。”他看向寒潭方向的眼神充满了凝重。
灵韵真人美眸中忧色更浓,她身为丹道大家,对生机与痛楚的感知尤为敏锐:“如此强烈的痛苦冲击,即便是成年修士也未必能承受,何况……何况幼尊他……”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欧卫还在里面!
掌教云崖子真人手中的拂尘早已停止了无意义的抖动,被他紧紧攥住,指节发白。他面色沉凝如水,心中翻江倒海。玄龙前辈那句“他,可解此局”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回响。可这解法……听着实在像是在用一把烧红的钝刀子,在一条疯龙的心尖上剐肉啊!万一那龙魂彻底失控,幼尊首当其冲……
“噗通!”
又是一声闷响。
众人回头,只见刚刚被灵韵真人救醒、靠着石柱喘息的枯木长老,在听到这最新一轮、更加凄厉的龙吟后,白眼一翻,身体一软,再次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脑袋“咚”地一声磕在冰冷的陨铁地面上。
玄诚祖师和清风子祖师连忙上前搀扶。
“枯木师弟!”
“枯木师兄!挺住啊!”
灵韵真人无奈地再次掏出碧绿的丹药,叹息道:“枯木师兄这心火……怕是得用寒潭水才能浇灭了。”她一边喂药,一边看着枯木那灰败的脸色,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这位刚正不阿的戒律长老,今日所受的刺激,怕是比他过去几百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还要离谱。
清风子祖师扶着枯木,目光却依旧忧心忡忡地望向寒潭,喃喃自语:“星源克煞,乃天地至理。可这‘缘’字……当真玄之又玄。幼尊那‘呼呼’之法……能成吗?”他想起欧卫那纯真无邪的睡颜和石破天惊的梦呓,只觉得这化解万载龙怨的重任,落在这么个小娃娃身上,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石室内,净化已至最关键处。
暗金龙魂的挣扎达到了顶点!它庞大的魂体在银色光柱中疯狂冲撞、扭曲,每一次撞击都让光柱剧烈摇曳,整个石室地动山摇,巨大的岩石不断从洞顶剥落,砸入沸腾的墨绿潭水中,溅起冲天的煞浪!束缚其上的暗金锁链虚影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嘣”声,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嗷——!!!”又一声撕裂灵魂的惨嚎响起,龙魂猛地昂起头颅,那布满裂痕的魂体上,竟隐隐有崩解的迹象!它那双巨大的龙瞳,此刻完全被痛苦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所占据,最后一丝茫然也被淹没!它猛地转向玄青和他怀中的欧卫,眼中只剩下毁灭一切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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