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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哪?”
沈月岛打着哈欠:“回——回我房间。”
“你房间?”霍深扯过一旁的软垫把他裹了,像是在怀里抱着白色的一团,“可你这半个月都是睡在我怀里的,哪有什么自己的房间。”
腿上的人已经熟睡,没听到他这句揶揄。
沈月岛自生病以来精神一直不好,身子重,睡得沉,一闭上眼不等睡饱就不舍得睁开,所以他不知道这些天霍深都会在他熟睡后躺到他身边,又在他醒来前将床铺恢复原样。
他只有被噩梦惊醒时才会发现身边躺着一个人,可他那时根本分不清这是阿勒还是霍深。
他害怕一旦较真,就又要自己一个人了。
梦里怕,现在也怕。
-
夜渐渐深了。
鸽子放下枫叶,叼了朵风信子重新飞走。
霍深披着月光起身,把沈月岛抱回卧室。
刚吃的药开始起效,他心底的烦躁逐渐被压制成一潭死水。
他把人放到床上,走去浴室冲澡。
回来时床上人还维持原样睡得很乖,眉心却悄悄皱起两道,像是有人在梦里气他。
霍深刚一躺下,他就自动靠过来,脸往他肩窝里一埋:“队长……”
他做梦时只会叫阿勒一个,霍深有时都会吃自己的醋,但还是会应:“嗯?”
“我们的风信子……好像开了……”
霍深又嗯一声,沈月岛眉头皱得更深:“你是不是又搞破坏了,你总揪它们。”
这次霍深没再作声。
他看着沈月岛因不满微微撅起的唇,气闷地嘀嘀咕咕,在梦里都不忘冤枉他,猛地翻身把人罩在底下,几乎是贴着那两片薄薄的唇说:“那你陪着我,我就不弄花了,好吗?”
沈月岛舔舔他的唇,转头张了个哈,睡了。
“……”
霍深觉得自己又发病了。
他郁闷??地坐起来,挪到床边,望着窗外那盆被揪秃的花。
其实贝尔蒙特是没有风信子的,这种娇嫩的花种经不住草原上狂烈的大风摧残。
他第一次见到风信子,还是很多年前,沈月岛向他表白的时候。
十八岁的沈月岛很是有些“诡计”,他看上阿勒的第一天,打听到了他的事,就从外面弄来了风信子的种子,种在一棵柿子树下,用围栏围起来,精心护养浇水照光,等开花的那天就把早已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小队长叫过来,双手捂着给他看。
“呐呐,我为你种了一朵花哦,是贝尔蒙特没有的花,只属于你一个人。”
“没有父母亲人不要紧的,没有交心的朋友也不要紧,这朵花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我也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我的名字叫作岛呢,妈妈说希望我能成为一座抬头就能看到月亮的小岛,能照耀我的爱人,也能庇护我的爱人,那你要不要到这座岛上来啊?”
后来阿勒在那朵花旁边盖了房子,他把那里当做自己的终点。
贝尔蒙特的人不论牧民还是猎手,都有自己的信仰。他们逐水草而居,追着猎物迁徙,却信奉落叶归根,肉身消亡时要葬在自己灵魂归属的地方。
家人就是他们的归属,他们凋零时要追寻的根。
阿勒没有家人,他从幼时起就觉得自己是借住在这片草原上的住客,没有固定居所,只有一顶帐篷和一匹小马,他去哪里打猎,就在哪里生活,等肉身消亡就会变成没人要的小鬼,整日飘荡。
后来沈月岛告诉他,这是一朵只属于他的花,自己是属于他的伽伽。那是第一次,阿勒感觉到自己的归属,他偷偷想——或许自己死后有了去的地方,不用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贺兰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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