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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年里渟云翻的书着实不少,至少在周肇说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时候已经听懂了。
再听见纤云抽泣,那张纸也是彻底救不得,她回头,恰周肇又多啰嗦了几句,纤云眼里泪水滚滚往下,雨点子似的争先恐后往地面砸。
“你为什么骂她不骂他?”渟云手指宋辞道,“我听见那东西是他给的,他吃的比纤云还多。
他那盒子还在桌上,他怎么不胖?怎么不叫她改?”
不问还好,话音落脚,纤云泪作倾盆越发多了,就是就是,宋家那什么哥哥,现在埋着头一句话也不讲。
襄城县主手底下字写的愈发顺,晋王府里今日争哥哥,明日闹姐姐,早上王妃训话底下不省事,晚上妾室哭恩宠不够深。
她就说吧,没个闹腾劲儿,她都不习惯了。
周肇科举高中后就没被谁这般问过,回头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的宋辞,手旁果真是摆着个拳头大小罐子。
他本无意责骂谁,自是不会开口诘宋辞,何况,学堂偷吃和不恭师长比起来,显然是后者更严重些。
他历来是个好性子,笑道:“男子惜才,妇人惜貌,日月不可同天而语。
他虽躲懒,学问有时,你家幼妹贪食,膏脂伤身,怎么,我来谢府为师,问不得她?”
谢承隔着数排桌椅听不清周肇讲了啥,只听见后座突然之间一片大笑。
硬着头皮起身要过来调解已是赶将不及,纤云嚎啕出声。
渟云气道:“你胡说,道法观之,造物均等,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
你授未闲闲,言未炎炎,不过间间詹詹,当不得我师傅。”
观子里是这么讲的,天生万物均等,只阴阳世相不同,人当问心不问外物。
老师当然可以责训学生,只那谁谁谁和纤云一块儿吃的,凭什么厚此而薄彼,挑一而不选二。
谢家这么些日子,她是极喜欢纤云的,也喜欢那桌上废掉的纸,尤其喜欢师傅。
谢承冲过来只听见“当不得我师傅”几个字,胸腔有什么东西轰隆隆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忙与周肇行礼躬身道:
“请先生息怒,家中小妹年幼,若有失礼,还请海涵,下学之后,学生定会秉承父母,严加管教。”
周肇这会方敛了笑意,垂睑睨着渟云,“你这般年岁,居然也读庄周,我逗她尔。”
“四妹妹即刻与先生叩首赔罪,先生洪量,必不会严厉责罚于你。”谢承急声劝道。
纤云哭声未休,渟云蓦地站起推开谢承,转身拉了纤云与周肇道:“分明她不喜,如何说是逗。
我才不要,我看你心偏笔难正,眼斜文不端。
崔娘娘说,咱们是来承道解惑听古今的,谁要与你挑肥拣瘦论雌雄。”
又对哭哭啼啼的纤云道:“咱们走。”说罢又推了谢承一掌,这个长兄平日样样称贤称圣,紧要关头连观子里的稻草还不如。
她自拉着纤云穿过桌案人群,行至门口还不忘回头理直气壮喊:“你赔我的纸,我画的好好的”。
谢承脸色如火周身发烫,垂首连连告罪,没看见周肇同样面皮青成铁,不是。。他说啥了他?
旁人亦知事态严重,唯恐惹祸上身,纷纷拿书挡脸诵读。
谢予眼睁睁看着长兄没能拦下两个妹妹,吓的扯着谢尹问“今晚咱还有饭吃吗”?
唯襄城县主志得意满收了笔,轻吹纸上墨痕,略转头往门口看去,浑然不觉事大。
门外远远歇着的伴读小厮正在亭子吃茶逗风,遥遥有人奇道:“你们快看,谁伺候的小主家出来了。”
另一人道:“瞎了你的眼睛,是男是女。。。。”话没说完,襄城县主的伴读如遇着黄鼠狼的兔子一般飞窜到近前。
看是谢家两个小娘子,方摸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对着后头追出来的谢承问:“请教小郎,里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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