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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百密一疏（第1页）

白家这样的地方豪族，府中配备都一应俱全，光是给主家诊治疾病的大夫就有八个，还没算上各个学徒和药童。慕容琤要见，府中大大小小的大夫全都被提了过来，包括给护卫用的武医、普通侍从用的文医，一共十三个。

慕容琤抬了抬手，白炳德先被拽了过来。

“白叔叔，告诉小侄吧，是谁给你缝的伤口？”

白炳德脸色铁青，低着头，嘴唇紧抿，不是个愿意回话的态度。

“白叔叔跟我见外啊，那我只好问一个个问他们了。”

慕容琤也不逼问他，她慢条斯理起身，随手拽起其中一个大夫，拖到白炳德面前，把面无人色的大夫的脑袋拎到白炳德脖子边上，好声好气地问道：“大夫，这是你缝的吗？”

缝合伤口，很多大夫都会，但缝合割喉伤口可不是收紧一层皮这么简单。白府藏着个精熟人体经络、手法高绝的大夫，而且这个大夫从没在城主府的视野中出现过。这样一个医道高手，能做的事情可非常多。

慕容琤不会放过他的。

被慕容琤拖过来的大夫早吓得面无人色，“不不，不是我缝的！”

“哦？那你知道是谁缝的吗？”

那大夫恐慌地摇摇头，“府里大夫很多，是谁缝的我也不知道啊！”

慕容琤也没有过多为难他，把他拽开就松了手，大夫瘫软在地，被飞骑扭住手臂按在一边。剩下的十二个大夫，被慕容琤用同样的方式、同样的问题挨个问了过去，每个人的表现都不一样，但答案大同小异，“不是”，“不知道”。

问完了大夫，慕容琤开始问数量更多的学徒和药童。他们在府邸中地位更低，接触到内情的机会更小，但正因为弱小不起眼，反而可能看见别人接触不到的东西。

慕容琤对待他们的态度就更加温和了，并没有一个个拖过去审，甚至没有绑着他们，几十个年轻人战战兢兢地站在慕容琤面前，在这人人自危的情景中，慕容琤却跟他们闲聊了起来，诸如“今年几岁”，“在府中待了多久”，“为什么来做学徒做药童”，“赚得多吗，学得到吗，过得好吗”。

聊到后来，他们渐渐放松了心情，这时前院再度骚动，是后头主院里的地室清挖干净了，玉俑一具一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抬到众目睽睽之前，白炳德的脸色彻底从铁青转为惨白，等到阴无泪的尸体也被抬出来，他紧绷的一口气彻底泄了，如被人抽去了一截筋骨，脊背垮了下来。

玉俑被发现，代表着白家这一次无论如何狡辩不净了，而阴无泪死了，则代表他为自己和白家准备的最后一招杀手锏也彻底失效。他虽然不知道城主府为什么会忽然有底气把事做绝，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和白家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投诚。投诚！

无论城主府想要什么，尽快交上去，或许还有占住最后一点谈判权的可能！

白炳德勉强镇定下来，正在搜肠刮肚地组织计策，忽然有个年轻人喊道：“慕容小姐，我知道是谁给家主治的伤！”

白炳德一下就要站起来，被他身后的飞骑狠狠按了下去，双膝扑通一声跪地。

前院所有人都以一种震惊的神色看向那个年轻人，慕容琤也瞧了过去，她十分感兴趣的“哦？”了一声，也没让飞骑把那年轻人带过来，而是相当礼贤下士地主动走了过去，把他扶到自己面前，“你且说说，是谁？”

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刚才跟慕容琤也聊了两句话，为人十分内向，胆子看着也很小，是一个给随从看病治伤的文医身边的药童。

药童是比学徒还低一个档次的存在，学徒至少还学点东西，药童完全就是个跑腿打杂的，他都二十岁了还没有被收成学徒，前程基本算是暗淡无光。加之这个性格，不难猜到他平时的处境。就算还能过日子，白府瞧得起他的人也不会太多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被瞧得起的人，说他知道是谁给白炳德治的伤。这件事连那么多大夫都连声说不知道，可见是白家的秘密。

带他那个文医生怕牵连到自己，又不敢在慕容琤面前阻止他，只觉得自己夹在主家和城主府之间这辈子到头了，吓得瘫软在地上，一声不敢出。白家主事的几个人都还没说话，倒有随从一类的忠心人物怒道：“主家养你这么多年，你竟敢吃里爬外！”

说罢，那几个人还要冲上来，无一例外都被飞骑死死按住，其中一个挣扎得格外剧烈，飞骑一拳照着头砸了下去，顿时血流如注。

稍微长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白家已经完了。如果这年轻人原本还有些前程，说不定闭口不言也是个好选择，但他这样毫无出路的人，白家倒了他只会更加没有出路，那个秘密就是他手里唯一的筹码。只要他对自己还有一丝一毫的挽救之心，他就不可能放弃。

他不敢跟慕容琤对视，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磕巴地回答道：“…上、上个月月初的时候，主院有个扫地的老伯搬东西扭了肩膀，来找我买活络油。我看这老伯面善，又伤了一边胳膊，不方便自己上药，我那时候正好有空，就拿活络油给老伯做了个推拿。”

“我是个药童，偷学手艺是大忌讳，推拿也只是看会了一点基本功，没怎么用过，所以弄得很慢，那老伯也没怪我，看我紧张，就跟我聊天，聊到不久前主院忽然动土的事。那阵子我们这些进不去主院的人也听到风声，知道家主忽然发了很大的火，把主院有个什么地方拆拆修修起来，调动了很多人，但我什么也不知道，实在好奇，多问了老伯几句。”

“那老伯眼睛不大好，人都得站到他面前他才能看得清楚脸，可能就因为这个，主院那边至今还在让他扫地，有些事情别人也没那么防他。老伯当时就偷偷跟我说，主院动土那天，他看见不少护卫搬了些人一样的东西进进出出，说是家主收藏的石雕，可是老伯觉得不对劲，因为之后主院的护卫有了特别大的调动，不少人都走了，好像还一下子病死很多个……”

“老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出去乱说，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白家最近是多事之秋，保住自己最要紧。可我越想越觉得古怪，没多久，药庐里来了个我没见过的人，也要拿药，他满脸的不高兴，对我们挑三拣四，我从他言辞里听出来他之前是主院的人，不来我们这里看病的。我实在没忍住，就开始跟他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