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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医生!”
前来帮忙的护士忍不住担心地喊了他一声,生怕他在极端情绪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放心,我可以处理。”
他的眼神清冷,动作却轻柔,按部就班的固定住女人的肩肘关节,再轻轻地按住对方的手腕脉搏,直到她呼吸渐缓,手脚不再挣扎。
“……钱女士,您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林湛唤她。
女人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被忽然抽去了骨头,蜷缩在床脚,小小的一团,跟孩子一样。
林湛靠坐在病床边的小圆凳,静了一会儿,语气没有起伏:“李立去世前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不知道。”
“护士说,他这几天经常外出。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不知道。”
“他周一凌晨吃过大量的蚕豆,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
面对林湛的拷问,钱芳反反复复就这一句。她的眼睫毛哭得也蜷曲,直愣愣地盯着白色的病床防护栏,眼神像是死了。她稍微歪着头,纤瘦的咽喉上有几道暗色的刮痕,是被殴打出来的旧伤。她的双手虚虚地抱着胸,而那里本该有个孩子,在她害怕的时候,用身体保护她,像个小狼一样,龇牙咧嘴地反抗着世界的恶意。
病床旁的木柜上,烂苹果压着几页皱皱巴巴的纸。那是一份伤情鉴定申请表和法律援助协议。纸张被风吹起,露出第二页稚嫩的签名,是李立握着母亲的手,教她签下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的,时而断水,用的是医院配的圆珠笔。
‘咚’地一声,垃圾桶轻声震颤。
钱芳的背抖了抖,怯懦地转头,看见林湛将床头的那颗烂苹果丢进了垃圾桶。动作、神态,让人有些恍惚,说不清是林湛像小时候的李立,还是李立像后来的林湛。在这一刻,两人仿佛对自己的母亲说出了相同的、再也无法被传达的爱:“烂了,就不要再吃了。”
在林湛走出病房前,钱芳忽然喊住了他,讷讷地,带着哭腔:“那天……小宝问我要蚕豆,我……我给了。我以为他饿了,所以……”
林湛脚步蓦地一顿。
“术前禁食禁水,我跟您说过……”
“可是,那是我的小宝啊。”钱芳抓着林湛的手,泪眼婆娑,“我是他妈妈,我怎么能看着他饿肚子?”
“……”
林湛的太阳穴像是被电钻狠狠地碾过,疼得他差点没站稳。
他从不质疑母爱,就像他从不质疑处方药可以救人;可是不对症的药也是毒,自以为是的母爱也会杀人。
大抵医生的脸色太过苍白,钱芳不太敢继续哭诉,只咬着下唇,小声说。
“小宝……这两天,总是晚上出去,拿回来这个。”她伸出手,粗短的指节上勒着纤细的金色戒指,外表被摩挲得掉了漆,露出裸的暗铁色来,“他说让我藏起来,别告诉别人,除了你。”
“……我知道了。”
林湛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回答。
他擦掉侧颈被抓挠出的血,闭眼缓了很久,才慢慢地开口:“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可以打我的电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接的。我向你保证。”
护士站的灯光雪白刺眼。徐姿看到他来,脸色微妙地变了变:“林医生……”
“我想看李立术前凌晨的血气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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