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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原先这个自动化软件没有推行出来之前,人们还能有一些偷懒的时间,而现在完全不可能,他要付出他的全部劳动给老板——考虑到日本民族的盲目服从性,这自然导致各种心理疾病。”
怎么形容这一个解释呢?
记者松永觉得,他自己的头那一下都快要炸开了,就是一个他随处可见,但从不觉得奇怪的问题,被人轻而易举的说出来。
这完全值得他写一篇报道,因为《朝日新闻》正是一个偏左的报纸。
这个医学博士同样觉得惊讶:“如果按你所说,我们岂不是经济越发达,人们越痛苦,最终超过一个平衡度,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有这样的可能。”
“那么这种情况,到底要怎么避免?”
余切笑道:“辞职?领救助金?”
这当然是不可能了,但也算是为原本严肃起来的分享,添上了一些欢快的气氛。
大家立刻笑起来。
“好吧,”
余切说,“这是人类的终极问题,我还不能回答你,但作为一个创作者,我可以给你想象如果发展到最极端那一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这是你在访谈节目中,没有说完的下半场吗?”
记者松永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举起手提问。
“你也是东京大学的学生?”
“我是东大的校友,去过你们中国几次。”
“那我就在这里,把我访谈中,没有能透露出的下半场讲出来,它会很有趣,如果你有胆子的话,可以写出来。”
啥?
这可是第一手资料啊。
松永激动的涨红脸,请求暂停两分钟。
两分钟后,他拿来了一个三洋手提录音机,还有几个录制卡带,当着余切的面,录音机被打开。
请讲吧!
松永作出手势。
余切道:“我们聊一聊核时代下的文学的具体设定,它目前是根据日本社会来推断的,以上仅仅是我的个人之见,欢迎有不同的说法。”
松永想要答应一声,然而,他竟然害怕影响到了余切的思路。
不仅如此,无论是研究中国礼仪的蜂尾邦夫,还是敦煌学的池田温,亦或是左翼文学的尾上兼英,他们全安静听着。
这是有关于未来生活,有关于他们切身利益的文学作品设定。
随着余切说话,三洋手提录音机的录音磁头,将放大的电信号记录到磁带上:
“他讲到一个办公软件自动化的事情,这种高效率软件应用之后,反而折磨了人类,我们中国人讲这是被剥削了自己的劳动,这是委婉的说法,从文学创作者的角度,其实是把生命的一部分,出卖给了别人。”
“是这样吗?”
东京大学的学子们,点着头。
余切说:“有点耸人听闻,但是这么一回事。
我们之所以出卖生命,是因为要满足剩下那部分,没有出卖的生命的质量。
这些是由两部分来满足的,一部分是生存需求,这很容易理解,一部分是社会需求——当季风衣,私家车,滑雪旅行,红酒牛排。”
“……这些东西对中国人来说,目前暂时还可以没有,但是对你们日本人来说,必须有。”
“所以尽管社会需求是被创造出来的需求,但你们却不能失去它……并且,为了满足这样的需求,你有时还要把自己生命的更多一部分,出卖给其他人。”
“我们常说的加班,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这些需求得不到满足,你们就等同于社会性的死亡,会被社会排斥出去,我说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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