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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察看了眼表,没了再跟姜宥仪聊下去的耐心。
所谓一力降十会,纵然姜宥仪演得毫无破绽,但素察不愿意冒险,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所以再看向姜宥仪的时候,他的神色带上了一点微妙的抱歉和遗憾。
“你的解释全部都很合理,姜小姐。”
素察认可她方才说的一切,却又可惜地摇摇头,“纵然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我依然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从你出现在诺兰身边,先是邱子豪入狱,后来是肖月华和尹山竹的两起命案,”素察既和蔼又不容反抗地笑笑,直到此时,他眼底才配合着他的决定,微微流露出了一些对姜宥仪的不认可,“虽然我知道邱家父子不无辜,也相信肖尹二人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但是依然很抱歉,我不能让有过这么复杂经历的人日夜陪在诺兰身边。”
“这两天辛苦了,薪水我会让人按整月付给你。”
姜宥仪愕然地睁大眼睛,委屈又茫然地看向素察,她看起来还想分辩什么,但素察一锤定音,没有留给任何人反驳他的余地。
连后来安娜闻讯打电话过去追问缘由,也并没有争取来任何转圜的机会。
晚上七点半,把昨天刚带过来的行李又装回去的姜宥仪跟安娜告辞,在诺兰的哭闹声里,上了安娜的车。
素察的那些阴私事永远不会让安娜和诺兰知道,所以直到姜宥仪离开,安娜都没弄清楚,父亲到底为什么忽然针对姜宥仪这个小小的儿童陪伴师。
从来趾高气昂的安娜向来眼高于顶,很难有个看顺眼的人,姜宥仪是这段时间的唯一一个,是她让人家辞掉了半岛悦禾的稳定工作来自己家里上班的,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安娜也觉得抱歉。
她本来想亲自送姜宥仪去车站,但姜宥仪通情达理地拒绝了,“不用这样,安娜小姐,不是你的错。素察先生的决定我也能理解,他只是太在乎诺兰,所以替他规避风险罢了。”
半岛悦禾是瑞森的产业,既然父亲不让姜宥仪在家里为诺兰工作,自然也不会再让她回到半岛悦禾去,安娜把一个封得厚厚的红包递给了姜宥仪,“我会想办法为你安排其他的工作。去公立幼儿园或者你有其他的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好,”姜宥仪没有拒绝,反过来安慰安娜,“您不用自责,往后诺兰需要我的时候,随时给我打电话。”
姜宥仪说着摸了摸诺兰的头,于是小孩儿抱着妈妈的腿哭得更大声了,连鼻涕泡都蹭在了安娜的裤子上……
安娜让自己的司机把姜宥仪送出了这片别墅区。
她的意思是让司机直接把姜宥仪送回家,但姜宥仪在被辞退这事儿已无可转圜之后,给林意打了电话,林意说她和池仲孝一起过来接她。
她们约在了距离安娜住处差不多五公里的一个公交站,不是上次诺兰司机送姜宥仪时她在半山腰下去的那个,这个车站是出了别墅区后车流汇上主街的必经之路,算是第一个人烟不那么荒凉的地方。
但司机却在半山腰的车站就把车停下了。
就这一瞬间的工夫,姜宥仪忽然意识到,前面开车的虽然是安娜的司机,但司机真正的主人,应该是素察。
素察强硬地让她从女儿家里离开,必定是要对她杀人灭口永绝后患的,要杀人,比起山下那个时常有车有人经过的车站,当然是半山腰这个此时连公交都已经停止运行了的荒凉始发站更便于下手。
姜宥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车里和外面的环境,从上车起就一直插进兜里的手,不动声色地紧紧握住了藏在里面的手枪。
——那把格洛克19。
这枪池浪带她练了很久,直到她昨天搬到安娜家之前,她已经可以做到盲操着打开保险或者更换弹夹,并且在靶场发发子弹都打中靶子的程度。
……发发子弹打十环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对于姜宥仪来说,次次中靶已经够用了。
姜宥仪坐在后座暗中计算着如果现在司机朝她动手,她开枪还击保命的概率,但沉默里,司机只是打开了车门上的锁,“姜小姐,下车吧。”
电光石火间姜宥仪反应过来,要杀她的人不是司机。
普通人杀只鸡都不一定敢,想来,素察身边也并不是人人都有杀人的能力和勇气的。
意识到这件事后,姜宥仪微微松开了死死握枪的手。
“辛苦您送我到山下的车站吧,这边公交已经停运了。”
她轻声开口,柔软的嗓音像是一只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的食草动物,但司机一板一眼地拒绝了她的要求,“我还有事,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姜宥仪往车外看了一眼。
隔着贴膜的车窗,无星无月的夜晚让山道上唯一的站台显得荒寂,影影绰绰的树影被风吹得不住摇曳,像是无数鬼影在等待着某个自投罗网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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