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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积信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程牧昀垂落的发丝被穿堂风撩起,露出泛青的眼尾。
当他抬起头时,正撞进许识秾眼中深沉如潭的慈爱,那目光里裹着洞悉一切的悲悯,像一柄钝刀,缓缓剜着他的心口。
晨光穿过许识秾鬓角的霜雪,在彼此之间织就一张细密的网,将未说出口的真相都笼在其中。
程牧昀忽然读懂昨夜许灼华指尖抚过他眉眼时的温柔——那是诀别的温度。
塌也知道了许灼华的选择。
她要他娶罗云樵,要他的名声没有污点,却独独不要自己留在这场注定困局里。
掌心的信封早已被冷汗浸透,牛皮纸粗糙的纹路烙进皮肤,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程牧昀的睫毛剧烈颤动着,泪水顺着下颌坠入衣襟,在月白绸缎上洇出深色的痕。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每一声都在质问:为何非得用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满室茶香突然变得刺鼻,随着父子二人离去的身影消散在回廊尽头。
书房陷入死寂,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
程牧昀望着窗外逐渐西斜的日头,晨光不知何时褪去了温度,像淬了毒的银针,直直刺进眼底。
他颤抖着用匕首挑开封蜡,信纸展开的刹那,熟悉的墨香裹挟着江风的咸涩扑面而来,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了信笺上颤抖的字迹。
许灼华的字一直很潦草,是因为用不惯毛笔,后来用钢笔写的信还不。
只是这一封信,明明是用钢笔写的,却十分潦草,龙飞凤舞的,一看写信的人就很着急。
“
亲爱的程牧昀: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置身长江之上。晨雾还未散尽,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碎金般的光芒洒在江面,粼粼波光里,船帆正鼓胀着风前行。
此刻的景色一定很美,可惜我应该无心欣赏。
写下这些字时,我的手在发抖。砚台里的墨汁被泪水晕开,就像此刻我混沌的思绪。对不起,我终究还是选择了这般自私又怯懦的告别方式,连面对你的勇气都没有。
让你娶罗云樵,这话从我口中说出时,剜心般的痛意几乎将我淹没。我何尝不知你满心满眼只有我,又何尝愿意亲手将你推给别人?
可是恐惧如潮水般将我吞噬。我承认,我不乐意,并且打从心底抗拒这个决定。
我嫉妒,所以我逃跑了。
因为我更清楚,唯有借助罗家的势力,才能保你周全。树大招风,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你我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这是我想了一晚上时候的决定,还希望你理解。
云虚道长说了,你的妻子不应该是我,我没必要去死,所以我也想通了,你娶罗云樵吧,虽然只是权宜之计,但万一我真的死了,你身边还有人能陪着。
但是你的心必须在我这里,因为我的离开,是为了给你找生的希望,万一明年你还是会被人追杀,东行南线和东行北线上的很多地方都可以藏身。
所以我要去弄清楚什么地方可以藏身,以保证你万无一失地活下去。
请相信我,程牧昀,我爱你,所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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