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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灼华指尖骤然收紧,只见紧紧抓住太师椅的扶手,划出几条细痕。她整个人像被惊雷劈中般猛地弹起,漆黑的暖手炉打着旋儿跌落。
“当啷——”
暖手炉磕在青砖上发出裂帛般的脆响,镂空炉盖弹开的刹那,裹着银丝的红炭如流霞迸溅。几星火点溅在地上,忽闪几下,迅速暗淡。
她怔怔望着满地狼藉,耳畔还回荡着炭块相撞的簌簌声,指尖残留的温热渐渐被寒意取代。
程牧昀的动作几乎比思维更快,许灼华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本能地扣住许灼华泛着红意的指尖。
“怎么了?烫到了吗?”
许灼华的心底猛地出现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
不是她跟许家人长得像,是她本来就是许家人!
许灼华的指尖像冰凉的铁钳,死死扣住程牧昀的腕骨,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里。
那双往日明媚灵动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像是被惊弓的鸟儿般四下乱转:“程牧昀,你说中间字是‘听’,谁告诉你的?”
“刚才在宴席上,你二哥提起的,怎么了?”程牧昀下意识想要翻转手掌反握住对方,却触到一片濡湿的冷汗。
窗外倒映的天光在许灼华苍白的脸上明晃晃,映得她瞳孔里跳动着骇人的慌乱。
先圣孔孟之家,按照字辈排序的传统早成风气,许家虽从商多年,却始终恪守着先祖定下的规矩。
“我要找二哥,他在哪里?“许灼华突然踉跄着往前冲,被程牧昀眼疾手快揽住腰肢。
程牧昀从未见过这样的许灼华。
往日总是游刃有余的人,此刻却像被抽走魂魄的提线木偶。他将人牢牢圈在怀里,掌心贴着对方剧烈起伏的后背轻轻拍打:“你怎么了?别着急,先调整呼吸,我带你去找你二哥。”
丝绸衣料下的脊背绷得笔直,能清晰感受到肋骨随着急促喘息的颤动。
两人跌跌撞撞穿过九曲回廊,满院子堆起的雪堆不断刺激着许灼华的眼睛。
她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眼睛被刺痛,还是被强烈不能拒绝的情绪所主导。
许积信伏案抄写账簿的身影遮掩在书本案之后,墨迹在宣纸上晕开。
程牧昀指尖刚触到粗粝的棉帘,刺骨寒风便顺着指缝钻了进去,他猛地掀开帘子,呼啸的北风裹挟着细碎冰碴冲进屋内,桌上叠放整齐的宣纸被吹得哗啦啦翻卷,仿佛一群受惊的白鸽扑棱着翅膀。
泛黄的纸张在半空中打着旋儿,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每一列墨色字迹都记录着银钱往来,那些工整的‘收’与‘出’字。
许积信握着狼毫的手顿了顿,目光从账本上抬起。
他眼角的笑纹舒展,眉梢带着藏不住的喜色。
“今年东兴南线商路畅通,丝绸瓷器卖得紧俏。”他搁下毛笔,伸手按住被风吹散的账簿,“我真是高兴,光是苏州那笔订单,就够东行北线的支出了,或许今年北线就落成了。”
话音未落,又一阵狂风拍打着窗棂,许灼华从帘子下面钻了进来。
许积信这才看清楚二人异常的神情,起身捡起地上散落的账簿,“怎么了?我在这里算账你们俩不乐意了?要不然一起数钱?”
许灼华只是扫了一眼地上的纸张,皱着眉问道:“二哥,家里的族谱你见过的吗?”
许积信疑惑地抬头,“族谱?昨天还见过呢,一早的时候拜过。”
“在哪里?”
“一直供在祠堂先祖牌位的后面,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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