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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故意顿了一下,不往后说了。
但是,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皮鬼,可能是处于某种原因,只能敲门三声。
就相当于出现了某种限制,他再敲下去,就是在跟屋里的人赌命。
他赌自己七声,能把门敲开,敲不开,不是代表他魂飞魄散,而是代表它身上的阴气会散。
这样一来,它只怕需要修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阿卿展开纸扇,轻轻摇着扇子问道:“九声会怎样?”
我爷沉声道:“九声一满,就代表着他们要强闯进来‘换皮’了,挑屋里最软的那一个,剥了补缺。”
我侧耳数着,心里掐住那“啪——啪——”的动静。
一声、两声……
到第三声时,门板的缝隙里“嘶”地探进一条极薄的影子,像被水洇湿的宣纸,边儿卷着,却硬挺挺地往上一翘,勾住了门闩。
张慕瑶猛地抬手,指缝里夹出一张朱砂符。
一直没过来的宋孝衣,忽然出现在桌子边上,按住张慕瑶的腕子:“别浪费,来的不是鬼,是‘皮信’——人皮捕快的拜帖。”
宋孝衣话音未落,那条影子“唰”地绷直,像有人从外头扯动,整扇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条缝。
月光顺着大门斜照进来的时候,地上也多了一张薄薄的人皮。
人皮左手上有一张剪成衙门传票大小的纸,上面却空着,一个字没有,只压了个铜钱印,正面“捕”,反面“蜕”,正是我爷方才说的“人骨铜钱”模样。
皮信边缘渗出细小血珠,自己滚动,排成一排反字:
“今夜缉逃皮一张,借阁下背脊一用。”
阿卿的脸色一沉道:“它要剥咱们谁的皮?”
宋孝衣拿过我爷的烟袋,把烟锅往鞋底一磕,烟灰簌簌落地:“别慌,‘皮信’上门,先讲价。它要皮,咱们给它别的。”
宋孝衣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半截蜡烛,蜡烛外裹着一圈发黄的皮。
我一看就认出来,那是去年我们宰的老山羊,羊脖子皮,还是我亲手剥的,一直晾在房梁上。
宋孝衣淡淡说道:“畜生皮抵人命,是旧规矩。”
她咬破中指,挤一滴血落在羊皮脂面上,口中极快念道:
“山羊代我,我代山羊,
皮相互换,生死两当。”
指尖血珠“嗤”地钻进羊皮层,蜡烛无火自燃,冒出一股骚膻的灰烟。
门外那“沙沙”声顿了一下,像是嗅到了味儿。
片刻,月光里浮起一张空壳人影,没眼没鼻,只剩一张扁扁的嘴,冲我们咧开了嘴角。
“嗬……”
腥风一卷,地上的“皮信”被反吸回去,门缝外那影子抖了抖,像把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贴在了山羊皮蜡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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