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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琋将染坊的靛蓝残液封存时,寒露的白霜已在矿道入口结出冰晶。她正用月光石打磨褪色符,符纸突然渗出银色的细痕,像矿脉在纸上蔓延。灵异局的紧急通讯带着矿石撞击的“叮叮”声切入,听筒里是矿区安全员老赵的声音,混着风穿过矿道的呼啸,沙哑得像被矿砂磨过:
“林小姐……老银矿出事了……矿道里的鹤嘴锄自己挖矿,矿灯照出的影子会变成银人,昨天进去探查的小李,今天被发现嵌在矿壁里,皮肤变成了银白色,手指关节处还能看到锻打的纹路,手里攥着块银矿石,矿石里裹着根头发……”
林琋指尖按住符纸上的银痕,细痕瞬间凝固成细小的银珠。银矿、活工具、银人、嵌壁……这些元素让她想起《天工开物异闻》中记载的“炼魂矿”邪术——以矿工的骸骨为矿基,以生人精血为“矿引”,将银矿化作吞噬生魂的熔炉,被银矿缠上的人会被慢慢“锻打”成银像,成为滋养矿脉的“祭品”。
“赵大哥,矿里有没有断成半截的银像?或是刻着矿脉图的石碑?”她一边问,一边将“破银符”和“裂石锤”塞进背包。破银符是以硝石混合朱砂绘制,专克阴邪凝结的活银;裂石锤则是用火山岩混合陨铁锻造,能劈开被怨气浸染的矿壁。
“有……有尊缺了头的银像,胸口刻着‘矿奴’两个字,石碑倒是没见着,不过主矿道尽头有个炼银炉,炉底沉着堆银渣,里面混着指甲和牙齿……”老赵的声音突然发紧,背景里传来清晰的敲打声,“咚……咚……矿道深处又开始了,像是有人在凿银矿……”
听筒里的敲打声带着金属的震颤,每一声都让人心头发麻,仿佛有把无形的锤子在敲打着骨骼。林琋迅速掐了个固魂诀,沉声道:“别应声!那是‘勾魂锤’,顺着声音找过去的人,会被当成新的‘矿料’!”
挂了电话,林琋驱车穿过西部的戈壁。老银矿藏在祁连山余脉的褶皱里,矿口的木牌坊早已腐朽,只剩下两根发黑的立柱,柱上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链节间卡着细小的银粒,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矿区的废弃工棚歪歪斜斜,屋顶的铁皮被风刮得“哐当”响,像无数个银匠在捶打银器。
“林小姐!”老赵从值班房跑出来,他的安全帽上沾着银灰色的粉末,左手心有块银币大小的银斑,斑上的纹路像极了矿脉图,“您看矿道入口的脚印……”
矿口的沙地上,一串脚印朝着矿道深处延伸,脚印边缘泛着银白色,每一步的深度都完全相同,像是被同一个人踩着模具印出来的。更骇人的是脚印旁的矿砂——银灰色的矿砂正在缓慢蠕动,聚成一个个小小的银人,手里都举着微型的鹤嘴锄,朝着林琋的方向“挖掘”。
“是‘银煞’。”林琋取出阴气探测仪,仪器刚靠近矿口,屏幕就被银白色的雪花覆盖,数值突破临界点后冒出黑烟。她开启灵力感知,一股比染坊更凛冽的阴气从矿道里渗出来,带着银矿特有的冷涩和血腥气,每一缕阴气都缠着细碎的银粒,像无数把小刀子。
“这银矿当年肯定用活人填过矿洞。”她指着矿口的岩壁,那里的裂缝里嵌着银灰色的骨渣,“清末民初时银价飞涨,矿主为了逼矿工加班,常把累倒的人直接埋进矿道,用他们的血肉养矿脉,说这样能挖出‘活银’。”
话音未落,矿道深处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无数块银矿石从黑暗中滚出来,矿石表面的银纹像血管般跳动,滚到林琋脚边时,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半颗牙齿,齿缝里还卡着银灰色的矿砂。
“破银符!”林琋迅速甩出三张符纸,符纸落在矿石上,发出“滋啦”的声响,银纹瞬间变黑,矿石像被腐蚀般化作粉末。但矿道里的敲打声越来越近,“叮叮当当”的,像是有支庞大的矿工队伍正在靠近,矿灯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忽明忽暗。
老赵突然指着矿道内侧,声音抖得不成调:“那……那是小李的矿灯!”
矿道深处,一盏矿灯正悬浮在半空,灯光照出的影子投在岩壁上,不是人的形状,而是尊银像,银像的手里举着把鹤嘴锄,正朝着岩壁“凿”去,每凿一下,岩壁就渗出些银白色的液体,像在流血。
“他的魂魄已经被银矿同化了。”林琋握紧裂石锤,锤身注入灵力后泛着淡金色的光,“再往前就是主矿道,那里的银煞最浓,连矿脉都是活的。”
走进矿道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比冰窖的阴气更刺骨。两侧的岩壁上布满银线,像无数条银色的蛇在蠕动,矿道地面的铁轨上,一列废弃的矿车正在自行滑动,车厢里堆满了银灰色的骸骨,颅骨的眼窝正对着入口,像在凝视每个进来的人。
“光绪二十六年,腊月十三。”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矿道深处传来,像矿石在摩擦,“矿主说挖到了银母,让我们连夜开采,矿洞塌了,他却封了洞口,说我们这些‘矿渣’,就该回炉重造……”
随着声音响起,岩壁上的银线突然炸开,化作无数把银色的小刀,朝着林琋飞来。小刀在空中划出寒光,掠过之处,矿道的木头支架瞬间镀上一层银,变得僵硬易碎。林琋挥起裂石锤,锤风扫过,银刀纷纷碎裂,化作银粉飘散在空气中。
矿车突然停下,车厢里的骸骨“哗啦”一声站起来,骨头上迅速覆盖上银层,化作一个个银人矿工,手里举着鹤嘴锄、丁字镐,朝着林琋围过来。他们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银白色的光,光里映出林琋的影子,正在被慢慢拉长、镀银。
“这些是被埋在矿道里的矿工,怨气附在银矿上,成了银煞的傀儡。”林琋一边后退,一边甩出破银符,符纸在银人间炸开,黄色的火焰烧得银人滋滋作响,银层下露出焦黑的骨骼。但更多的银人从矿道深处涌出来,矿灯的光柱在他们身上反射,形成一片晃眼的银光,几乎要灼伤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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