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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露水沾湿了她的鬓角,三娘炖野菜排骨的香气飘来时,她才惊觉自己竟忘了控制煅烧温度——炼铁房用的高温窑炉与露天土坑终究不同。
远处,大郎正在制作今夜的临时庇护所。
“大郎的木床倒是做得漂亮。”
长庚抱着新采的藤蔓经过时感叹道。
裴大郎正将两根橡木梁斜架在工作台上,先用自制墨斗在木材正面弹出基准线,再以锯钩固定进行纵向切割。
他特意在榫头肩部留出半寸余量,若构件不垂直,需调整肩部切割深度。
大郎蹲在地上,用炭笔在木板上画出交叉的墨线,脑海里反复回想着爹爹教过的榫卯制作流程。
他特意将两块杉木板倾斜四十五度抵在树桩上,用牙齿咬住火折子照明,双手握着锈迹斑斑的手锯开始切割。
“十字切要垂直入木,纵向切割得顺着纹路……”
他默念着仅有的榫卯制作要诀,锯末纷纷扬扬落在沾满泥浆的草鞋上。
两块木板终于严丝合缝地咬合时,西边的晚霞已染红了临时工棚的茅草顶。
当江月瑶第三次将失败的混合物铲出地坑时,裴大郎抱着刚组装好的榫卯床架走来。
少年沾着木屑的手指轻触尚未凝固的泥浆,突然转身跑向水车。
四郎设计的竹制戽斗此刻正将地下水引向碎石机,裴大郎却拆下两片齿轮,将碾碎的白垩粉与黏土按特定角度投入水流。
“娘亲,或许我们应该试一下旋流搅拌!”
竹管中的混合物果然变得均匀细。
江月瑶两眼放光,将这些研磨碾碎的物质,明日放入窑炉中烧制,说不定就能制作出合适的水泥。
她刚想夸奖一下大郎,大郎已经急冲冲地走到庇护所内。
虽然庇护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制框架,四面透风,但是好歹屋顶铺满了干草,今夜即便是下雨,她们母子也不会淋雨。
大郎咬牙将楔形木片垫进卯眼,握着木槌的手掌震得发麻。
这时三娘捧着烤糊的猪排骨过来,兄妹俩就着月光修改画在地上的“图纸”
,发现若采用燕尾榫结构,承重能力竟能提升三成。
月色高扬,碎石机旁堆着半人高的细石子,水车带动的连杆装置已然改良:竹制制动栓能在石杵升至最高点时自动脱扣,让碎石频率加快了一倍。
“都来试试床榻!”
大郎的声音带着颤抖的骄傲。
六尺长的床架上,二十八个榫卯节点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色的光泽,三娘故意用力摇晃,结构竟纹丝不动。
唯有床尾处微微翘起的燕尾榫,泄露了少年最初的手忙脚乱。
“孩子们,今天辛苦你们了!
娘亲对不起你们,让你们这么小就要做这么多事情……”
江月瑶摸着孩子们磨出血泡的手,心中自觉愧疚万分。
自从穿越而来,四个崽崽们跟着自己吃不饱穿不暖的,连一个住所都没有,现在还要跟着自己在这里平地起高楼。
在前世,大郎才十三岁只是刚刚上初中的孩子,二郎和三娘还只是小学生,四郎都只是一个幼儿园的孩子。
连江长庚都只是初二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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