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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神爱收回了目光,沉声说道:“此话慎言。”
“是。”礼官连连点头。
不过话不让说,人是如何想的,好像根本无需多言。
就算建康的百姓只目送着帝后祭祀的车驾往来,并未亲眼看到司马德宗是何等表现,随行的诸多官员都已因这出插曲而窃窃私语。
相比于那个依然不改稚童做派的司马德宗,处事大方的皇后仿佛才更像是此地的主心骨。
最多就是,在看到随行在侧的刘裕时,有人瞧见了那把曾在殿上出鞘的长剑,后知后觉地露出了几分敬畏的目光。
“难怪天幕说,王谢两家的钟灵毓秀之气,都集中到了女子身上。这个谢是谢道韫,王……”
不用说了,王,便该是王神爱了。
“嘘,王元琳还在呢。”
眼看王珣闻声,不无尴尬之态,那人匆匆住了口,决定还是别将人给得罪死了的好。
好在,很快就有另一个更为震耳的声音,盖住了这些零碎的交谈,也让王珣再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留神那些议论。
在礼官的迎接之下,祭祀完毕的帝后已重新坐上了车辇,即将折返回到建康城中。
“还朝——”
金石八音,礼乐送行,在一时之间响彻长空,一路从郊外的祭坛吹奏到宫城前,直到接上了宫门前的第一道擂鼓。
秋日天高的晴空之下,从太极殿到宫门前早已站定了更多的朝臣与兵士,迎接着那一众归来的人。
盛大的仪仗徐徐前行。
那鼓声应和着前行的脚步声,不仅压下了先前的那些闲言碎语,压下了几经铺垫之后仍旧存有的质疑声,也压下了……
司马德宗的抗议。
在队列的最前方,王神爱的手死死地攥紧了这位白痴皇帝的手腕,费尽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没一个巴掌甩在对方的脸上。
或许是因为此刻的气氛太过凝重,王神爱的侧脸也透着锋芒毕露的淩厉,司马德宗才选择放弃了挣扎,亦步亦趋地跟着王神爱往前。
解决了这个最大的麻烦,王神爱的脚步里多出了几分从容。
她能感觉得到,当她一步步往前,朝着丹陛之上走去的时候,一双双眼睛比起注视着那个皇帝,更多的,其实还是落在她的身上。
万人瞩目是什么样的体验?
支持的有之。
比如此刻已将所有赌注都押在了她身上的王珣。
比如已与定姜有过一番交谈的支妙音。
比如已数次听令行事,打上了皇后从属烙印的刘裕。
带刺的有之。
比如脖颈上血痕仍在的庾楷。
比如不希望再见贾南风旧事的言官。
比如作为晋朝宗室,将不满藏得极深的司马尚之。
还有那些介乎支持与反对之间的目光,都像是一点点暗火燃烧在她的后背,仅仅是因为她如今是最好的选择,才不得不认下这个“太子登基,皇后掌权”的决定。
但她清楚地知道,只要她有半步行差踏错,或者是那天幕再度出现,透露出任何一点不利于她的消息,他们都不会介意,用极为果断的手腕,将她给拉下台去。
王神爱对此心知肚明,也仅有一个回应——
呵,那又如何呢?
先一步站在高处的人,也就有了更多的自主权,去抢先一步得到更多的机会。
她先前势弱,尚能杀司马道子,如今,更要迟早将这些愚昧而又自大的人斩落剑下!
不过是看谁更有本事而已。
“啊……”司马德宗惊呼一声,连带着脚步一歪。
他本就很不适应这身层层叠叠的朝服,又因登基仓促,衮服是改制而成,抬脚间便绊在了鞋履之下,眼看着就要摔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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