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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兰嘟囔:“……这只是意外。”
“好,那我们不谈意外,只谈事实。”崔浩说话间,向一旁的士卒示意,借来了一支短杆。
公孙兰皱着眉头,瞧见对方在沙地上写写画画。
起先他还有些不以为意,但细看下来便发觉,这是崔浩在复盘他先前遭遇的战事。
洛水之前的兵车阵仗被他绘制在了泥沙之上,将刘裕的步阵与变阵,展现在了公孙兰的面前。
“你告诉我,遇到这样一个对手,你要怎麽打!”
崔浩抬眼道:“你可别跟我说,洛阳城北他没法摆出这阵仗。”
能组织起这样一出防守的人,必然能做到因地制宜,另设玄机。
公孙兰没有作答,但他既未呛声,崔浩也不难读出其中的意思。
他已认可了崔浩的判断。
这位年轻的北朝谋士重新向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沙地之上,“我认这一场奇袭洛阳的仗,是我输给了刘裕,但我不认决定洛阳归属之争,我已输了!”
“你说吧,咱们现在该怎麽做。”公孙兰问道,“光只是背靠山势,结营驻守?”
等援军到了非得笑话死他。
崔浩答道:“派一路人马,去探查函谷关的动向,援助我调往那头的人手。若能顺利传讯秦王,接应那头的大军尽快入关,咱们这一路——”
“也没白费!”
……
崔浩的这一出行动当然算不得白费。
突如其来的南面攻势,让公孙兰自北面的突入远比预计的顺利。
这一路羌人虽被刘裕成功击退,甚至是几近于剿灭,但当这位不负天幕夸赞的将领站在洛水前清算损失的时候,先前短暂浮现在他脸上的如释重负,又已再度消失不见。
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羌人骑兵的优势,确实是因他的筹划布置,被削弱到了最低。但这些跟随崔浩出行的羌兵,本就是能够快速越过熊耳山的精锐,在阵型大乱后的围杀中,也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杀伤力。
“将军已经做得够好了,若是兵车能再坚固些,兵器甲胄也能再精良些……”
刘裕叹了口气:“这种话就不必说了。难道如同洛水之前这样的地形,也是能够随意寻到的吗?”
战争向来容不得假设。
他已经该当庆幸。天幕拉稳了洛阳的民心,稳固了军心,让士卒伤亡往往容易造成的逃亡溃散,并未出现在他这头,这才能够一举击退崔浩。
但他麾下的精锐千余人,此刻已有将近三成负伤,余下的也大多疲累,短时间内再难重现先前的成功。
不只是体力的问题,急行军的速度说来很快,可补给永远是最大的问题。
军粮不够了!
“这群羌人也没带多少军粮。”桓玄翻身下马,朝着刘裕所在的方向走来,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疲惫。“抓了个还能喘气的问过,说是他们的崔先生告诉他们,到了洛阳就能得到补给,再不然,等姚兴攻入关中,也能给他们重赏。”
他向来高傲的脸色都垮了下来,“就搜到些肉脯干饼,分你六成?”
刘裕:“……”
这比对半分多出来的一成,貌似得算是桓玄向他的致谢。
对于这位出身高门的楚侯来说,向陛下之外的人低头还真挺不容易的。
不过——
“先不必分得这麽清楚,后头的麻烦还不少呢。”刘裕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方才说的那个崔先生,是什么来头?”
依照先前羌人遁逃的情况看,这位崔先生极有可能就在逃走的人当中,他不能不问这一句。
桓玄答道:“清河崔氏出身的士族高门子弟,拓跋圭的臣子,被派遣往关中游说姚兴,才有了这一出绕路奇袭。对了,还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若是这位崔先生所说消息无误的话,拓跋圭已折返平城称帝。”
刘裕没太惊讶:“若要集合北方之力向陛下宣战,拓跋圭称帝势在必行。”
他只是有些遗憾,崔浩身为士族子弟,不轻易以身犯险,果然还是常态。先前的混战中,他也没头脑发热,直接冲到最前头来,否则哪还能给他逃命的机会!
至于崔浩的身份,看起来也代表了某种信号。但陛下既在一开始就没打算采取妥协的办法,现在应当也不会在乎这一批站到对立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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