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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有容摇头道:“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她刚想继续关心雪存,雪存便不依不饶起来:“娘,我是你的女儿,你但说无妨。”
雪存不想娘亲为自己伤神了,无论用什么法子引开话,也要减轻娘亲的痛楚。
元有容实在拗不过她,忆及当年,只能娓娓道来:
“除却公主和姬叔叔,我与窦夫人、中书令,从前也是旧识。”
“我刚到长安那年,遇见了你阿爷,同时也遇见了中书令。那时中书令已有妻有子,他与窦夫人是世家联姻,盲婚哑嫁,他说他对窦氏并无真情——”元有容黯下了目光,“他愿为了我,休弃窦氏,迎娶我做他的正妻,哪怕是遭天下人口诛笔伐。”
雪存大感震惊,没想到人人称道敬重的中书令崔昊,年轻时竟也生出过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
他只是一时脑热,见色起意,便对娘许下了如此承诺。他出身不凡,做错事说错话,有偌大的崔家给他兜底,就因他是男子,旁人也只会打笑几句他风流不拘。
可那时在长安漂泊、举目无亲的娘亲呢?又该遭受何等的世俗非议?是否会被人扣上拆散他人的外室帽子?
崔昊无异于是将娘亲往火坑里推。
难怪不得窦氏会厌恶娘亲,连带着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雪存当然相信娘亲对崔昊、对崔家的荣华富贵没有什么想法。
否则她怎会在这么多男子之中选择阿爷。
唯独这崔秩和他阿爷,真是一脉相承的下流,只顾着自己爽快,不顾别人的死活。
雪存一想到崔秩就来气。
陈年旧事随口一提,竟也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元有容说得口干舌燥,喝完一盅茶水,才语重心长问雪存:
“梵婢,你今日为了我出气,不惜出言得罪窦夫人,可有考虑过后果?你太莽撞了,我都是个老妇人了,她那些话说出来打在身上,不痛不痒的,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雪存笑答:“不会,娘,我不愿被人轻视作践,今日那些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我无怨无悔。若我自轻自贱、任人拿捏,旁人怎会真心实意尊重我?”
元有容满面可惜:“你和中丞若是两情相悦,经此一事,你就不感到可惜?”
年轻人的目光什么也瞒不住。
其实上回崔五来国公府作画,元有容就嗅到了他和雪存之间微妙的气息。
更何况方才,一提及崔五,雪存的面色很不自然。
雪存口口声声说没有真情,当真便没有么?
若抛开老东西们的恩怨,他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确是万分般配的一对。
可惜啊,可惜……
雪存笑眼弯弯:
“没什么好遗憾的,娘,我拿得起放得下。更何况,男欢女爱从不在我志向之内。今后无论嫁给谁也好,不过是搭伙过一辈子。唔,若你实在不放心旁人,我乖乖嫁给九哥哥便是,以后回去做江州的媳妇儿。”
“且窦夫人今日出言相辱,必是厌极了我。就算我与他能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我又如何能容忍一个肆意出口伤害我娘亲的婆母?娘,我们母女虽势单力薄,可我不愿做那卑微怯懦之人,我宁为兰摧玉折,才对得起阿爷在世时的谆谆教诲,对得起我身上的血脉。”
听到女儿如此懂事,如此坚韧,被逼无奈有着超乎同龄人的豁达和圆滑,再一想到她受过的诸多苦楚,元有容心都快碎掉了。
元有容不胜惋惜:“好,你若当真释怀,娘也不担心了。江州那边迟迟没个回信,我再写信问问你九哥哥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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