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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歌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她转身:“回去吧。”
“阿芜,你嘴也太叼了。朕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秀色可餐的,你居然还要挑?”芜歌记得,那回,她不领情他亲手准备的殷勤甜口,他就一语双关地占她的便宜。
她还记得,他指着满湖的水灯,嬉笑道:“听说你们南人,喜欢玩漂水流觞,水灯漂到谁那儿,谁就得出列作诗。无非是那些隔江对望,道似无情似有情的情诗,遮遮掩掩,好不矫情。我大魏不兴这些,朕思慕你就当着全天下大声说思慕你。阿芜,你看到了吗?这满湖的渔火都是朕的思慕。”
“阿芜,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你说徐家女儿只为妻不为妾。朕没说你是妾啊,而且朕也没娶妻。朕说你是妻,你就是妻。”
耳畔乱糟糟的,全是回响着那个无赖的无赖话。芜歌只觉得心闷,脚下的步子不由急切起来。
月妈妈出手想搀扶她,却被她拂了开。自家小姐生性要强,是从来不要盲杖的,月妈妈也就不敢再出手了。
芜歌急切地走着。这条小石径,她一天要来回好几趟,早已烂熟于心。她毫无顾忌地走了,思绪还纠缠在那个男子的安危上。
万一拓跋焘遭遇不测,大魏势必变天。以姚太后的权势,恐怕无论拓跋焘的哪个兄弟继位,都不得不看她的脸色行事。若姚太后是个大度容人的,倒不会与她一般计较。若是——
不,拓跋不会有事,也不能有事。
芜歌心慌意乱,走上了通往闺房的必经之桥。也许是她大意,也许是太心急,她竟忘了这桥上阶之后是下阶,竟一脚踩空,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小姐!”月妈妈想拉住她,却捞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滚下阶梯,重重地摔倒在石板路上。
“小姐!”她慌里慌张地奔下去,眼见小姐侧躺着,一动不动,她吓得哭出声来,“小姐!”
芜歌没有反应。
月妈妈不敢妄动摔伤的人,只好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呐!快来人!小姐摔倒了!”
芜歌摔得不轻。心一领着人赶来时,她还昏迷着,额角磕了好大一个包,还淌着血。
心一为她包扎、诊脉、又施针。
芜歌总算是清醒过来。她头上缠着绷带,睁眼时,只觉得脑袋撕裂般疼,额角连带着右眼都有些肿,因而她只觉得眼睑重若千钧。好不容易睁开眼,她又觉得这屋里的灯光实在是刺眼。
她抬手遮了遮眼睛:“心一,好刺眼。”
“阿芜?”心一赶忙查看她的眼睛。
芜歌看到心一的头发已经齐肩了,虽然还不够长,梳不了一把头的束发,但他的刘海已经束了起来,耳后的头发却是垂着的:“心一,你这妆容有点像东洋的武士呢。”
说完,她就惊异地看到心一同样惊异的眼神。
“阿芜!你的眼睛——”心一扣住她的双肩,高兴得接不下后话。
芜歌摊开双手,视线里的白雾虽未散尽,但她已经可以看清自己的手指了。她抬眸,看着心一:“我能看见了。”
一旁的月妈妈噙着泪,不停地呢喃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芜歌这一摔,倒是因祸得福,治了这么久没突破的眼睛,竟然意外复明了。虽然视力不如从前,但那片浓雾驱散后,重见光明的感觉,难以言喻。
她莫名地想起不祸的话,“他是你的生。”
她推开窗,仰望着那轮已经一年多不曾谋面的残月。迎面的夜风,并不凉爽,微微撩起她的发丝。她扭头,对月妈妈道:“取笔墨纸砚。”
这是芜歌第一次给拓跋焘写信。也是第一次给除了阿车之外的男子写信。
“盼归。”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字,却下了莫大的决心。
虽然她早已决定,这颗心再不会给谁了,但是,若是拓跋焘平安回来,她接受他,至少是心甘情愿的,不仅是为势所迫。
翌日,当芜歌在饭厅见到一身黑袍,雌雄难辨的司巫大人时,着实吃了一惊。她虽没看清过不祸的面貌,但从体貌身形和穿着打扮,眼前的人应该就是不祸,只是,她又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陌生。
“不祸?你不是——”话说到此处,芜歌忽然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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