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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径上忽然传来脚步声,三夫人张氏带着婆子转过月洞门,深紫缎面斗篷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她目光扫过温枝膝头狐裘毯,眉间蹙起三道竖纹:“七郎在梁上吃灰,你倒会享清闲。”
温枝放下猧子后起身行礼,账本里滑出张洒金笺。
小团子眼疾手快捡起来还给温枝,张氏瞥见小团子手中握着的扫帚,面露不悦,佛珠在腕间转得飞快。
“明日去寒相寺上香,你们带着团子随我一同去。”张氏手指轻叩在黄杨木几上,“辰时三刻出发,记得穿。。。。。。”
话音便被哐当声打断。
裴奉瑾拎着竹帚疾步而来,发间还沾着蛛丝:“阿娘。”
三夫人张氏盯着儿子衣摆的灰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月腊月廿四这天,裴府哪个媳妇不是亲自扫尘?就连我也是擦完了才过来。你媳妇倒好,账本捂得比手炉还紧!”
小团子突然举起扫帚:“祖母看!我帮阿娘除尘呢!我阿娘不需要做这些!”
随着小团子的动作,扫帚甩出几点灰星子。裴奉瑾顺势接过:“正是,何况团子今早擦了六个烛台,十三娘正在记功呢。”
他袖中滑出本册子,墨迹未干的"除尘簿"三字力透纸背。
温枝会意,翻到最新页念道:“腊月廿四,小团子拂尘六盏,赏糖瓜三颗。”
小团子立刻掏出油纸包,献宝似的捧给三夫人张氏:“祖母吃糖!阿爹说等会擦完祠堂还有五颗!”
三夫人张氏被小团子塞了满手糖瓜,脸色稍霁:“账本比扫帚重?十三娘,倒不是我这个做婆母的苛刻,你倒是。。。。。。”
话没说完,小团子突然指着她袖口:“祖母衣上有灰!”胖手指抹过紫缎,留下道糖渍。
裴奉瑾抽出素帕:“阿娘莫动,我帮你。。。。。。”
“我自己来!”张氏哭笑不得地拂开裴奉瑾,帕子却勾住佛珠流苏。
拉扯间珠串断裂,檀木珠子滚了满地。
温枝扶住险些滑倒的三夫人张氏:“婆母当心。”
张氏望着廊下喧闹景象,忽然叹道:“我刚生下你那年的扫尘日,你阿爹在任上不能回京,我抱着你,又带着年幼的五郎,在祠堂擦了一整日铜器。”
说罢,她弯腰捡起佛珠。
温枝不知说什么,拿出了早就准备的荷包:“婆母看这个可合用?我让立夏连夜缝的驱寒香囊。”
素锦囊里装着晒干的橘皮并艾草,清苦香气冲淡了糖瓜甜腻。
裴奉瑾适时接话道:“十一娘那边,也已经送过去了。”
闻言,张氏终于松口:“明日法会改穿那件青莲色暗纹袄吧。”
她转身时斗篷扫过炭盆,惊起几点火星。
小团子捡到树下的一颗佛珠子,举着串糖葫芦追出去:"祖母,你的佛珠!"
祠堂传来暮鼓声时,温枝在账本添了笔“新购竹帚三十把”。
裴奉瑾蹲在廊下修摔坏的鸡毛掸子,玄色衣袖高挽,露出小臂上的一道箭疤。
小团子趴在他背上打盹,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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