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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杏一惊,赶忙拦道:“大巫,明日即可出宫,何必提前?向大夫还需看护,冒然离去总是不妥……”
“右师要阻我出宫,还是君上不允?”楚子苓冷冷反问。
今天她已经诊够了三人,向大夫的护理也做完了,别说华元,就是宋公都不会拦她。
阿杏吓得倒退一步:“奴婢不敢。”
借她个胆子,也不敢打出右师的旗号。且不说右师看重,只那份神鬼莫测的术法,就让她心惊。宋人哪个敢得罪大巫?
楚子苓不再理她,对身边人道:“吾要出宫为向大夫备药,今夜宿在宫外。”
闻言几个宫人都躬身应是,楚子苓也不等阿杏,随着仆从上了马车。阿杏哪敢迟疑,匆匆追了上去。
骏马疾弛,车身震颤,楚子苓抓着轼木,心头烦乱。没想到娇娘突然发病,情况必然不妙,也不知现在出宫,能不能赶得上。
“再快些!”楚子苓忍不住高声道。御者一抖缰绳,马蹄声愈发急切,电掣一般穿过长街。
只花了不到半刻钟,车就驶入了小院。田恒飞快上前:“出宫可有碍?”
楚子苓直接跳下车:“无事,人在哪里?”
“内院。”田恒见楚子苓面色焦急,也不多问,让侍婢带她入内。自己则转过身,对匆匆赶来,犹自气喘的阿杏道,“大巫有事,尔等在此候着,不得入内!”
如今小院已经分成两部分,前院都是华元送来的仆从,后院则是田恒亲自采买的奴婢仆从,称得上泾渭分明。阿杏面上懊恼,却也不敢不从,只得停下脚步。
田恒也不理她们,大步走进内院。
此刻楚子苓已经进了屋,林止焦急迎了上来:“大巫,娇娘自昨日起数次昏厥,方才咳血……”
糟了,是血淤塞肺吗?
楚子苓面色一沉,快步绕过屏风,只见那两个婢子手足无措守在榻边,那小小身影瑟缩颤抖,不知是醒还是昏。情况果真不妙,她加快了脚步,想要过去诊脉。谁料小姑娘听到了声音,微微抬头,见到来人吓得一缩,立刻猛烈咳嗽起来。
“娇娘莫怕,这是大巫。”林止急急赶了过去,抱住了妹妹。
楚子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没有带纱帽,脸上的巫纹未曾洗去,吓到了对方。不过此刻卸妆也来不及了,
“让娇娘闭目。”楚子苓脚步不停,来到了榻边,握住了那细瘦的腕子。
林止倒也配合,伸手遮住了妹妹的眼睛,低声哄道:“这是大巫,你可记得?阿兄就在这里,不怕,不怕。”
也许是温暖的指尖碰到了手腕,也许是兄长的声音让她安心,娇娘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咳声依旧没停,喉中呼吸急促,面白唇紫,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
探了探双腕脉搏,又检查颈动脉,再察口唇,楚子苓心头一紧,果真是血淤内阻,脾肺气虚。当务之急是清热祛邪,止咳通络。
“让她平躺,我要施针。”楚子苓当机立断下令道。
林止也不多问,立刻让娇娘平躺榻上,然而遮着眼的手一拿开,就有一只小手死死拉住了他的衣袖。
“阿兄……咳咳……阿兄莫走……”娇娘眼泪汪汪,低声叫道。
林止又是心痛又是不安,抬头望向身边人:“大巫……”
他语中恳求,楚子苓怎会听不懂。轻叹一声,她道:“你坐在一旁,别睁眼,也别乱动。”
给幼儿针灸,确实经常让父母陪在身边,对楚子苓而言,不算什么大问题。
林止闻言立刻闭目,迟疑片刻又道:“大巫今日还未诊够三人吗?”
他竟然还记得每日诊病的限额,楚子苓持针在手,也不由顿了顿,低声道:“无妨。”
手中毫针一抖,直取郄门穴,见小姑娘瑟缩一下,楚子苓立刻补了句:“不必噤声,跟娇娘说几句话吧。”
病人心脏本就有问题,又咳喘难止,现在行针,精神必然紧张。现在可不是背《素问》的时候,林止的安慰,才是最好的安神方子。
林止也是聪慧,立刻低声说起之前给娇娘讲过的故事。他口才极佳,声调又轻柔缓和,不多时,娇娘僵硬的身躯就缓缓柔和了下来。
楚子苓手下不停,捻转刮针,疏通肺经,止血定喘。
站在门口,田恒眉头紧缩,看着屋内对坐的两人。光线尚且明亮,两人一个垂头,一个闭目,挨得极近,皆小心翼翼护着中间女童,神情之中,竟有几分旁人无法踏足的默契。
这是救人,子苓哪会放着人命不顾?再说了,她是个巫者,不能嫁人……
然而这个念头浮上,反倒让田恒心底生出烦闷。又看了两人一眼,他转身出门,守在了外面。既然能出宫,必是诊过了三人。这事,可不可能让旁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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