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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巧用势 善假于物借力成事（第7页）

胡雪岩联络商场势力与洋人抗斗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把洋庄都抓在自己手里，联络同行，让他们跟着自己走。至于那些想脱货求现的，有两个办法：第一，你要卖给洋鬼子，不如卖给我。第二，你如果不肯卖给我，也不要卖给洋鬼子。要用多少款子，拿货色来抵押，包你将来能赚得比现在多。

凡事开头难，有人领头，大家就跟着来了。具体的做法因时而变。第一批生丝运往上海时，适逢小刀会起事，胡雪岩通过官场渠道了解到，两江总督已经上书朝廷，因洋人帮助小刀会，建议对洋人实行贸易封锁，教训洋人。

胡雪岩心想，只要官府出面封锁，上海的生丝就可能抢手，所以这时候只需按兵不动，待时机成熟再行脱手，自然就可以卖上好价钱。但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能控制住上海生丝货源的绝对多数，达到垄断的地步。而与商场势力庞二的联手便促成了在生丝生意上获得优势。

庞二是南浔丝行世家，控制着上海生丝生意的一半。胡雪岩派玩技甚精的刘不才专门和爱好赌博的庞二以赌会友。

起初，庞二有些犹豫。因为他觉得胡雪岩短时间暴富，根底未必雄厚。然而，胡雪岩在随后几件事的处理上都显示出了能急朋友所急的义气，而且在利益问题上态度很坚决，显然不是为了几个小钱儿而奔波，在生丝生意上寻求联手，主要是为了团结自己人，一致对外。有生意大家做，有利益大家分，不能自己人互相拆台，好处给了洋人。

庞二也是很有担待的人，非常讲江湖义气，认准了你是真正的朋友，就完全信任你。所以他委托胡雪岩全权处理自己囤积在上海的生丝。使胡雪岩赢得了生丝业70％以上的货源，又得到庞二倾力相助，形成了商业上的绝对优势，再加上官场消息灵通，第一场生丝战打胜了。

接下来，胡雪岩手上掌握的资金已从最初的几十万，发展到了几百万，开始通过为左宗棠采办军粮、军火，借取更大的势力。与洋人的生丝大战也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此时，西方先进的丝织机已经开始进入中国，洋人也开始在上海等地开设丝织厂。胡雪岩为了中小蚕农的利益，利用手中的资金优势，大量收购茧丝囤积。洋人搬动总税务司赫德前来游说，希望胡雪岩能与他们合作，利益均分。

胡雪岩审时度势，认为禁止生丝运到上海，这件事不会太长久的，搞下去两败俱伤，洋人自然受损，上海的市面也要萧条。所以，自己这方面应该从中协调，把彼此不睦的原因排除掉，叫官场相信洋人，洋人相信官场，全力把上海市面弄热闹起来，以赚取最大的利润。

但是，要想逼洋人妥协，得有两个条件：首先在价格上需要与中国这面的丝业同行相商，经允许方可出售，其次，洋人必须答应暂不在华开设机器缫丝厂。

与中国丝业同行商量，其实就是胡雪岩自己和自己商量。因为此时胡雪岩大势已成，在商场上已有了绝对的发言权。有了发言权，就不难实现他借势取利的目的。

可以说，在第二阶段，胡雪岩所希望的商场势力已经完全形成。这种局面的形成，和他在官场的势力配合甚紧，因为加征蚕捐，禁止洋商自由采购等，都需要官面上配合。尤其是左宗棠外放两江总督，胡雪岩更是如鱼得水。这就使胡雪岩尽管在生丝生意上和洋人打了近20年的商战，始终能保持主动、节节胜利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10．替人分忧，人为所用

在对外部人员的利用上，胡雪岩也是巧借东风的高手。或以情动人，或以理服人，或以利诱人，胡雪岩均能恰到好处地打动对方，从而能够得到对方的帮助与合作。

湖州府衙门的户房书办郁四，虽说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无品小吏，但因他在地方经营多年，不仅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在地方上有一定影响，而且掌管着征钱征粮的“鱼鳞册”，胡雪岩要代理湖州的“官库”，要在湖州做生丝生意，都要借重他的力量。为此，胡雪岩对郁四采取情、利并用的手段，帮他处理家务，和他联合做生意，在湖州收丝销洋庄采取与他利润分成的方式，均获得郁四的大力支持。

不用说，“小和尚”陈世龙认为胡雪岩本事再大也要有人照应，自然是事实。实际上，在胡雪岩从一个钱庄小伙计儿走向“红顶商人”的整个过程中，如果没有像王有龄、何桂清、左宗棠、古应春、尤五、郁四、刘庆生乃至如张胖子、刘不才、“小和尚”这些人的帮忙和照应，他确实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用”。

“越是本事大的人，越要有人照应”，这其实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道理。然而，越是简单浅显的道理，往往越是至理。因此本事越大的人，也就越要牢牢记住这个道理。

这些人之所以能够为胡雪岩卖力，就是因为胡雪岩处处能够替人分忧，人也就愿意为他出力，为他所用。

郁四的独生儿子阿虎暴病而亡，胡雪岩得到消息后，立即在百忙之中赶往湖州。本想前来安慰安慰老朋友，以免影响湖州方面的蚕丝生意，谁知一了解才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简单。原来阿虎还有一年近三十岁的姐姐阿兰，半老徐娘的阿兰，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再加上她的丈夫是一个刑房书办的儿子，子袭父业做了府衙书办，那书办也是个极厉害的角色，一对恶男悍妇凑到一起，能够闹些什么麻烦，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阿兰见弟弟死了，娘家没有可以承续香火的人，就思谋着回到娘家夺家产，整天在娘家瞎折腾。本来，独生儿子暴死，就够郁四受的了，再加上亲生女儿这一存心闹腾，使本来就痛不欲生的郁四万念俱灰，以致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唉声叹息，就连历来“世袭罔替”父子相承户房书办的差事，也不想再做下去了。

郁四是胡雪岩在湖州做生丝生意和代理湖州官库具体的承办人，也是他交情已经相当深的江湖朋友。无论是就生意而言，还是就个人感情及胡雪岩的为人性格而言，胡雪岩都不能不管这桩“闲事”。他不能眼看着郁四就此消沉，但对于胡雪岩来说，要管这桩“闲事”，确实也有困难，不是他没有能力，而是他确实没有时间管。胡雪岩知道，要把这桩“闲事”调整顺当，没有三五天功夫恐怕不好办，可此次自己只能在湖州待三天，那是因为上海、杭州方面的诸多事情不能耽搁，而且生丝销洋庄正在洽谈之中，买好的军火正待启运，许多具体操作上的事都要他去拿主意。杭州方面，则主要是钱庄生意刚刚开张不久，发行官票，代理藩库和办理协饷，虽然起点不错，自己选择的钱庄档手刘庆生也很难干，但毕竟诸事刚刚起步，刘庆生也太年轻，有些事情无论如何还得自己照应。

一方面是郁四的事情于情于理都不能丢开不管，另一方杭州、上海方面的生意又耽误不得，这不能不让胡雪岩大费踌躇，如果处理不好，就会落个“驼子跌跟头，两头落空”。

面对这一看似无法化解的两难困境，胡雪岩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先帮郁四料理好家事。如此决定，理由有三：第一，郁四的事也是大事，且比较而言，它比上海、杭州方面的事情更大，因为其中连着朋友的情分，关系到湖州的生意，还因它比上海、杭州方面的事情都急。上海、杭州方面的生意虽然有很多事需要自己拍板，但毕竟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运作上也有了初步的眉目，生意运营基本上正常。第二，郁四的事情如没有自己的帮忙，将很难圆满解决，而上海已有古应春、尤五打点，杭州则有刘庆生在照应，他们都有相当的能力，只要不出意外，一般说来也不会发生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事。第三，自己本来就已经到了湖州，不如索性就多花一点时间将这里的事情解决好。耽搁下来，以后再来处理，多费一道周折不说，还有可能错过处理问题的最佳时机，凭空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此时自己反正不在上海、杭州，那里的事情也管不了。

“两害相权，从其重；两害相权，从其轻”。归纳起来，胡雪岩避免“驼子跌跟头”的变通之道，其实的关键也就是两点：首先，当处于两难甚至多难境地的时候，一定要分出孰轻孰重，孰缓孰急。在做选择的时候，较轻的事情，可以缓一缓的事情当然是先丢开再说，不要做“捡芝麻丢西瓜”的不智之举；其次，要行事果断，不能优柔寡断。特别是两件事一时难以区分轻重缓急又难以两全的时候，这一点尤为重要，因为这个时候，当事人最容易犹豫不决。其实，想一想，我们就会明白。反正两件事都重要，那么不管你做哪件事都是必要的，也是必需的。既然不能两全，那就索性放弃，尽全力做好一件事，至少做成一件总比在犹豫中两件事都耽误，或者两件事都做不好要划算得多。

事情的轻重缓急，在胡雪岩看来，人的事情是最重要的，首先应该帮助朋友解决困难，有了人，然后再处理事情。这样，既能够获得人心，也能够处理好事情，是一举双得的选择。

11．驾驭时局，占尽先机

胡雪岩善于驾驭时局，首先体现在与洋人打交道这件事情上。随着交往的增多，他逐渐领悟到洋人也不过利之所趋，所以只可使由之，不可放纵之。最后发展到互惠互利，其间的过程都是一步一步变化的。但胡雪岩的确有一种天然的优势，就是对整个时事有先人一步的了解和把握，所以能先于别人筹划出应对措施。有了这一先机，胡雪岩就能开风气，占地利，享天时，逐一己之利。

当我们说胡雪岩对时事有一种特殊驾驭才能时，我们的意思正是，胡雪岩因为占了先机，所以能够先人一着，从容应对。我们一旦和那些在纷乱时事中茫然无措的人们相比照，胡雪岩的优势便显现出来。

清朝发展到道光咸丰年间，旧的格局突然受到冲击。洋人的坚船利炮，让一个至尊无上的帝国突然大吃苦头，随之引起长达十几年的内乱。

这一突然变故，在封建官僚阶层引起分化。面对西方的冲击，官僚阶层起初均采取强硬措施，一致要维护帝国之尊严。随后，由于与西方接触层次的不同，引起了看法上的分歧，有一部分人看到了西方在势力上的强大，主张对外一律以安抚为主。务使处处讨好，让洋人找不到生事的借口。这一想法固然可爱，但却可怜又可悲。因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以为一味地安抚，就可以笼住洋人，无非是一厢情愿而已。当然这些人用心良苦，不愿以鸡蛋碰石头，避免一般平民受大损伤。

另一部分人则坚持以理持家，主张对洋人采取强硬态度。认为一个国家断不可有退缩怯让之心，免得洋人得寸进尺。这一派人以气节胜，但在实际事情上仍然难以行得通，因为中西实力差别实在太大，凡逢交战，吃亏的尽是老百姓。

还有另外一部分人，因为和洋人打交道多，逐渐与洋人合为一家，一方面借助洋人讨一己私利，另一方面借助洋人为中国做上一点好事。这一部分人就是早期的通事、买办商人以及与洋人交涉较多的沿海地区官僚。

由于对洋人的不同理解，必然产生政治见解上的不同。与胡雪岩有关的，在早期，何桂清、王有龄见解相近，都特会利用洋人的态度，这与曾国藩等的反感态度相对，形成两派在许多问题上的摩擦。利用洋人，这是何、王的态度，表示担忧和反对，则是曾国藩的态度。胡雪岩因为投身王有龄门下，自己也深知洋人船坚炮利，所以一直是何桂清、王有龄政治立场的策划者、参与者，同时也是受惠者。

到了后来，曾国藩、左宗棠观点开始变化。特别是左宗棠由开始的不理解到理解和欣赏，进而积极地要开风气之先，胡雪岩之洋人观得以有了更坚强的依托。

基于这种考虑，胡雪岩从来都紧紧依靠官府。从王有龄开始，运漕粮、办团练、收厘金、购军火，到薛焕、何桂清，筹划中外联合剿杀太平军，最后，还说动左宗棠，设置上海转运局，帮助他西北平叛成功。由于帮助官府有功，胡雪岩得以使自己的生意从南方做到北方，从钱庄做到药品，从杭州做到外国。官府承认了胡雪岩的选择和功绩，也为胡雪岩提供了他从事商业活动所必须具有的自由选择权。假如没有官府的层层放任和保护，在这样的一个封建帝国，胡雪岩处处受滞阻，他的商业投入也必然过大。而且由于投入太大和消耗太多，他的经营也不可能形成如此大的气候。

由此可见，胡雪岩对那个时代的时事大局有独到的、超出一般人的把握和应对，这也直接决定了胡雪岩事业的巨大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