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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八回 喇嘛僧两战大佛寺 韩菊儿被劫罗浮山（第1页）

且表韩飞虎胡须松二人，从羊城出发，翌日便到罗浮山下。胡须松年少之时，曾学技于冲虚观内苏真人门下，迄今已二十多载矣。这一日，胡须松偕韩飞虎，来到罗浮山，道经冲虚观，入内拜访众同门，旧地重游，苏真人早已归道三，就是师兄冲虚道人、清一道人等，均先后丧命于少林派手下，胡须松不胜惆怅，溜览一会，同门略道契阔，便辞出冲虚观，继续上山。

一路循着羊肠小径，行了半日，来到五龙潭前。只见峰脉连绵，一泻千重，气势雄伟，树木葱茏。白鹤观便是建于五龙潭上，二人远远望见，殿宇巍峨，楼台无恙，观中之太极阁，楼高三层，高耸云霄，白鹤一双，飞翔阁之左右，戛然长鸣，冲破山间沉寂空气。二人急奔至观前，早有道僮出门相迎。二人道明来意，谓到访白鹤师兄与黄麻师姐，道僮见是同山弟子，迎入观内客堂，一面飞报入太极阁中。

白鹤道人自与洪熙官几番剧战，黄龙道人与廖空空、柳凤娘、蝴蝶夫人等，先后战死，自己内功被破，双臂斩断，变了废人，养晦韬光于太极阁之五层楼上。黄麻道姑在羊城负伤归来后，经多时之疗养，现已复元。

这一日，黄麻道姑正来访白鹤道人，共话于太极阁上，忽见道僮入报，谓有龙门弟子韩飞虎、林松二人，从羊城到此，拜访白鹤师尊与黄麻师姑。白鹤道人即令传至太极阁相见。道僮领命而去，未几，韩飞虎、胡须松二人由道僮引导，来到太极阁上。

韩飞虎一见白鹤道人与黄麻道姑，连忙跪下叩首。黄麻道姑亲自扶起。胡须松亦行过礼。白鹤道人问起胡须松，知是冲虚观苏真人门下弟子，亦龙门派之人也，乃命二人坐于其前。韩飞虎看见白鹤道人双手已废，面色苍白，不禁黯然。

黄麻道姑首先问曰：“韩师侄，忆昔前数月，我在羊城与你分手之时，邀汝一同来此，汝谓留在羊城，设计与洪熙官决战，报复血海仇恨，未知今日情况若何？已杀败洪熙官矣乎？”

韩飞虎闻言，长叹一声曰：“鞋！白鹤师兄与黄麻师姐在上，此事讲起，真令人伤心也。自师姐回山之后，我在羊城曾得当地著名拳师林龙、廖炳相助，与洪熙官大战两次，不幸皆败于洪熙官之手，林龙师傅且肩骨被折。后知林松师弟任职归德门哨官，乃请之相助，又为洪熙官所算。再请东莞石龙神枪手关超与洪熙官斗，不幸关超为洪熙官所伤，臂骨尽碎，逃回石龙静养。前数日，得识一后藏喇嘛僧曰桑荣者，擅使一双飞钹，一条五十斤铁禅杖。桑荣自愿助我等与洪熙官决斗，不料又因一着之差，为洪熙官所败，肩窝负伤，现休养于羊城鬼基廖炳馆中。桑荣之技本不弱，只可惜人数太少，实力不足，未敢冲入大佛寺中与洪熙官决战，因此特偕林松师弟到来，一则问候白鹤师兄与黄麻师姐起居，二则请两位师长下山相助，与桑荣喇嘛会合，把少林寺子，杀个片甲不留。如何之处，尚望两位师长定夺。”

白鹤道人闻言，详视胡须松一会曰：“林松师弟，汝曾拜苏真人们下耶？”

胡须松曰：“然。弟在苏真人师尊门下，习技十年，技成之后，北上至北京，复拜北京白云观长白道人习技，后乃投军，现充羊城归德门哨官。”

白鹤道人长叹一声曰：“鞋！我龙门派子弟，个个技击不弱，即以苏真人师叔之技而论，在武林中，亦可称中上人物。而林松师弟出于其门，得传绝技，且又南征北讨，屡立战功，今竟为少林小子所困，此乃非战之罪，实命运之不齐也。即如贫道，虽负罗汉千金闸内功，讵竟为少林小子所挫，今已成残废之人，此非时乖命舛也乎？贫道现已无能为力矣，只有黄麻师妹多多出力而已。”

黄麻道姑曰：“洪熙官之技，妹已尽知。彼虽不擅内家气功，但外家功夫，却有相当造诣，未可轻视也。今我等有桑荣喇嘛相助，奴仍未有必胜之心。”

韩飞虎曰：“然则黄麻师姐，竟畏洪熙官而不敢进击耶？”

黄麻道姑曰：“是又不然。洪熙官杀我同门多人，此恨悠悠，虽尽西江之水，尚不能报复于万一。姐之意，以为实力不足而冒昧进击，徒蹈以前覆辙，故宜多集人马，充厚实力。有必胜之把握，一举而把洪熙官全体覆灭，方可动手而已。”

韩飞虎曰：“罗浮山上，我龙门派同门众多，道观林立，何愁人力不足乎？”

黄麻道姑长叹一声曰：“韩师弟离山多年，不知本山同门，实力已远不如前乎？自洪熙官前次率领一班少林小子，到来骚扰之后，黄龙、廖空空、酥醪、冲虚各师兄弟，柳凤娘、蝴蝶夫人等各师姊妹，相继阵亡，我派名手，牺牲已尽。所余者，只剩下愚姐一人。其余同门弟子，俱是碌碌之辈，实非少林小子敌手也。”

韩飞虎曰：“我龙门派系出北京白云观，同门兄弟，遍布各名山，何不前往各地，请各山同门到来相助耶？”

白鹤道人憬然悟曰：“哦！贫道忆起来了。黄麻师妹，前者，邱道山师叔，不是丧于洪熙官之手欤？”

黄麻道姑曰：“白鹤师兄不讲起，妹亦几已忘记。妹前者往四川琅玡山，请邱道山师叔南来之时，邱道洪师叔以道山师叔一人之力，仅可敌洪熙官，且以观务羁身，因此不能同来。自邱道山师叔惨遭毒手之后，妹亦受伤回山，今已多月，仍未向邱道洪师叔报告一声。今者，正宜乘此机会，前往琅玡山拜候邱师叔，并请其南来相助也。”

白鹤道人曰：“黄麻师妹此计甚妙。贫道今有一言，请三位静听。五羊城内，少林派势力雄厚，同门众多，我龙门派人数寥寥，在城内与之相抗，多失地利也。制胜之道，不外天时地利人和。今黄麻师妹与韩师弟，克日前往琅玡山，拜候邱道洪师叔。到四川后，如有余暇，再往青城山玄妙宫，拜候云门师伯。请两位老人家，驾临罗浮。林松师弟，则先回羊城，通知桑荣喇嘛，请其伤势痊愈之后，来罗浮卓锡。至于林龙、廖炳两人，若肯来者，亦一并请来。如不愿来，则听其自便。若此，我派人马，实力雄厚，已得人和之利，更运用多少妙计，诱洪熙官再来罗浮，调虎离山，又得地利之胜。若能再盗取白龙剑，则洪熙官必为我派所败矣。”

白鹤道人言未毕，黄麻道姑与韩飞虎、胡须松等，皆拍掌赞成，共称妙计。白鹤道人即吩咐三人，立即分头前往，待各山人马到齐，再定引诱洪熙官之计。黄麻道姑等唯唯而退。

翌日晨早，黄麻道姑执齐行李，带着韩飞虎，辞别白鹤道人，西上四川琅玡山。胡须松亦回羊城，将此计告知桑荣喇嘛与林龙、廖炳。林龙以肩膊骨折断，不能再战，不敢参加。廖炳因武馆事务亟待料理，不能前往，只负责在羊城接应。独桑荣喇嘛，本是四海为家之人，并无牵挂，且以洪熙官一枪之恨，尚未报复，立即答允前往，但因伤势未愈，仍留在廖炳馆中静养，就此接下慢表。

且表黄麻道姑带着韩飞虎，姐弟二人，离开罗浮山，望西北进发，取路粤北江西边境，晓行夜宿，五日之后，来到大庾岭下。韩飞虎以离家日久，今路过家门，乃回家小住，把庄中事务，视察料理，并取些金银，以作费用。舅氏马福仪，自母亲冯慧妈为洪文定击毙之后，自己亦被洪熙官折臂，残废在家，闻韩飞虎回来，急来相见，问及洪熙官之事，知韩飞虎屡战屡败，洪熙官仍安然无恙也，不禁切齿痛恨，身既残废，作战无力，亦只唏歔太息，无可奈何也。

韩飞虎与黄麻道姑，在韩家庄上，盘桓数日，始再起程北山。濒别之时，二女兰儿，送至庄外，依依泣别。韩飞虎看见兰儿风姿美丽，技亦不弱，前者曾用以色诱洪熙官，洪熙官已中计矣，可恨长女菊儿，竟把秘密泄漏，致使洪熙官遁去，今兰儿之丰姿，不减当年，尚可利用也，乃安慰兰儿，命先回庄，好好静居，待从四川回来之时，再带兰儿一同前往罗浮，使结识龙门派各英雄，再求深造。兰儿点首，拭泪而别。

韩飞虎即与黄麻道姑，继续北行，两旬之后，来到武昌镇上，买舟溯江西上，又半个月，来到琅玡山下。黄麻道姑一年之前，曾来此请邱道山下山相助，今日崔护重来，只见山色依然，峰峦无改，只是前年与邱道山下山，与洪熙官相抗，今则光阴荏苒，匆匆经年，再到此山，谒见邱道洪，邱道山已丧命五羊城内，相见之时，不知如何答覆，心中不禁扑扑而跳，惭愧不已也。

当下黄麻道姑与韩飞虎二人，迈步上山。琅玡山亦是道教胜地，山中道侣特多，道观林立，琅玡观为其中之首，建于山中深处之琅玡峰上，人迹罕到。山风凄厉，二人一路行来，入山愈深而愈觉寒冷。行约半日，远见风雪满峰，琅玡观矗立于风雪残枝之中，殿宇巍峨，楼台重叠，为雪所盖，一片白色。

二人冒风雪而行，直至观前。早有道僮上前相接，见是黄麻道姑，立即迎入客堂。黄麻道姑询问道僮，邱道洪师叔在观中否？道僮曰：“道长方在主持室里练气，师姑欲见道长，可在此稍候也。”

道僮言罢，便即转入后堂。俄而邱道洪出矣，身披鹤氅，手挥尘拂，年登八十，三绺长须，面貌清臞，神采清逸，飘然有出尘之概。黄麻道姑、韩飞虎二人一见，连忙起立作揖。邱道洪亦抱拳还礼，延二人坐下。坐定，道僮送上山中香茗。

茶罢，邱道洪曰：“黄麻师侄，前者，汝与道山弟南赴广东，与少林洪熙官决战，近况如何，吾弟因何未有同回呢？”

黄麻道姑闻言，心中惶恐不已，讷讷言曰：“启禀师叔，道山师叔已为洪熙官所伤，在五羊城白云山三元宫内逝世矣。”

邱道洪一闻，恍若一个晴天霹雳，迎头劈下，大叫一声：“哀哉痛哉，吾弟竟遭洪熙官毒手耶？吾弟功夫不弱，因何竟会遭遇毒手？”

黄麻道姑曰：“道山师叔是丧于洪熙官铁砂掌之下者。当日，侄与道山师叔前往大佛寺，试洪熙官之技，道山师叔本可战胜洪熙官有余，讵洪熙官施用诡计，潜至道山之后，一掌重伤其背，侄亦为其伤肩，道山师叔当夜遂死于三元宫内矣。”

邱道洪闻言，凄然堕泪曰：“贫道年登八十，虚无两字，早已参透，今爱弟惨死，亦不得不为之殒泪也。死者已矣，洪熙官多大本领，竟敢毙我爱弟乎？”

黄麻道姑曰：“洪熙官不过少林门下一名小徒耳，拜至善为师，只学得三两度外家功夫，内功只一手铁砂掌，便哓哓然自称于世，目中无人。我龙门弟子，丧命于其手下者已不鲜，今道山师叔已惨遭毒手，白鹤师兄派侄与韩师弟到来，拜谒师叔，请师叔定夺也。”

邱道洪曰：“洪熙官毙我爱弟，贫道年纪虽老，亦不能不下山一行，以为吾弟复仇也。黄麻师侄，白鹤师侄可有破敌之计否？”

黄麻道姑曰：“白鹤师兄已定一调虎离山之计。因五羊城内，少林弟子之势力至盛，若在城中与斗，是失地利也，故决定诱之至罗浮山上而杀之。现我派人马，白鹤师兄双臂已折，无力再战，只得侄与韩飞虎二人。罗浮山同门，亦少技击超卓之人，只有一个后藏喇嘛曰桑荣者，愿助我等，现在羊城一姓廖名炳者之武馆中，等候消息。我派实力脆弱，故请师叔一行。白鹤师兄又吩咐，顺道前往青城山，请云门师伯下山相助。如得云门师伯俯允，必大破少林派者也。”

邱道洪曰：“谅一少林小门徒，何必要劳动云门师兄。贫道一人，足以败洪熙官矣。黄麻、飞虎两位师侄，可在此稍住三两日，待贫道摒挡观务之后，便即与汝等起程南下也。”

黄麻道姑知此老道人，个性倔强，不敢多言，唯唯而应，便与韩飞虎住下琅玡观内。三日之后，邱道洪果然把观务交下首徒料理，执起尘拂，小道僮携剑相随，与黄麻道姑、韩飞虎二人，取道南下，沿长江而至武昌，舍舟登陆，过湖南境，一月前后，又回到大庾北岭韩家庄上矣。韩兰儿接入庄内。韩飞虎款待二人于家。

韩兰儿与韩菊儿，同为韩飞虎义女，但其个性，则与菊儿不同。菊儿性情不慕虚荣，爱豪侠之士，故与洪熙官一见钟情，不惜背叛义父，下嫔洪熙官。兰儿则不然，重物质享受，居韩家庄中，身穿罗绮，食则珍馐，从其父之言，利用美色以诱洪熙官，若不是菊儿暗通消息，洪熙官早已丧命于美人魔手。

当下韩飞虎见了兰儿，暗念此女仍可利用以诱洪熙官也，乃令兰儿拜黄麻道姑为师，随黄麻道姑，再求深造，并随之至罗浮，协助一切。兰儿自不敢违抗父命，黄麻道姑亦喜得此女徒，当即在韩家庄上，择日举行拜师大礼，随黄麻道姑习技。三五日后，邱道洪使与黄麻道姑、韩飞虎及兰儿等，一行数人，离开韩家庄，转回罗浮山而去，又过五日，已回到白鹤观来。屈指时光，已三月前后矣。

当下白鹤道人，与黄真人等，闻邱道洪、黄麻道姑等已到，立即出观相迎，接入太极阁内，辟四层楼，为邱道洪下榻之所。邱道洪问及白鹤道人，双臂因何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