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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尔紧闭着眼,手撑着面前冰凉的瓷砖,神情被笼罩在升腾起的水雾中,看不太真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关掉花洒,扯过一条毛巾罩在头发上,一边擦一边来到洗手台前。
镜子上的水雾缓慢消失,映照出面前的景象来,耶尔脸上没什么表情,擦拭头发的手却无意识地有些发抖。
这会他还不是被西泽精心调养了许久后的样子,身形瘦削,肤色苍白得几乎有些吓人,裸露的小臂上横贯着乱七八糟的伤疤。
似乎这才是美梦破碎后,现实里冰冷又残酷的样子。
事实上,耶尔没想过他们会一起穿越回来,而且似乎还归期不定,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要在这里生活个好几年。
他还没准备好将所有糟糕的事情坦白,也还没有想好,如果再也回不去的话,又该怎么继续往下走。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西泽的是,他们其实有着一样的不安——
畸形的社会制度已经在每个虫的脑子里根深蒂固,只要在那里生长生活,就会潜移默化地被影响,只是影响深浅的区别罢了。
他没有能力彻底改变,只能给予西泽最大程度的敬爱尊重,致力于修正这段不平等的关系,希望得到同等的回应。
但就算资讯素互相交融,进行过最亲密的精神力联结,也不可能会有完全紧密贴合的两颗心,所以不安和恐慌才会源源不断地滋生。
他有时候还是会想,西泽对他的情感到底是深切的爱意,还是感激和权衡利弊后的别无选择,或者更大可能是两者都有。
如果他们再也回不去虫族,等西泽真正融入了这个世界中,西泽的优秀必然会逐渐显露锋芒,可选择的范围也会扩大许多,不会再有任何限制。
到那时候,他…。。。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不能再想了。
耶尔偏地闭了闭眼,眉眼间泄露出一丝痛苦,紧攘着毛巾的手手背青筋鼓起。
这具身体已经多久没吃药了?
他有些恍惚地想,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与此同时,那些消极的念头源源不断地升起,轻易占据脑海里的每一个地方。
耶尔本以为经历过那些幸福的生活,那些精神上的疾病已经好多了,不需要再为此操心,就算穿越回来也是一样。
但他忽略了,抑郁是一种需要固定治疗和调养的生理性疾病,并不以心态意志的改变而改变,至少治疗期间不该擅自停药。
就像这具身体仍然苍白破败,需要更长时间的服药和锻炼,才能慢慢变得健康起来。
「叩叩」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浴室门传来迟疑的敲击声,似乎是看水声停止太久有些担心,才担心地跑过来询问,「怎么了?」
耶尔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快速将衣服穿上后打开了门,「你进去吧,我去给你找套衣服。」
他们擦身而过,彼此都没注意到对方心事重重。
身后浴室门「啪嗒」被关上,耶尔也没注意到房间有什么不同,将床垫揩起来,在堆叠起来的衣服里翻找。
……尺寸好像都不太合适。
他翻找许久,才终于翻找出一套买大了的睡衣,内裤有新的但是腰臂应该都不合适,与其被勒得慌倒不如先不穿了。
「可能有点小了,等明天和你去买几套合适的。」
耶尔敲了敲浴室门,里面的水声停了一瞬,「给你挂门把手上了,洗完伸手出来拿就行。」
刚好这时门口传来敲门——
「外卖到了!出来签收一下!」
西泽出来的时候,客厅里正亮着灯。
饭菜已经被倒进了盘子里,一一摆好在餐桌上,弥漫出浓郁的香气来。
他迟疑了一瞬,慢慢走了出去,耶尔的身影也淅渐显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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