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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第2页）

我们的身体和灵魂全都成了明码标价的东西，我们的生活彻底与过去告别了。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楚阳紧握着我的手，让我们觉得我们与过去还有一丝联系。

元旦的时候，我们在家里开了Party，来了很多圈子里的人。这寂静的房子变得喧闹，如这座城市一样。何生还是像往常一样，冷眼观看着这里的群魔乱舞。她还是坐在阳台上，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发呆。我过去想要拉她一起玩，她拒绝了我。

她说：“哥，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再这样下去就废了。”

“何生，你活得太压抑了。你看看我们现在什么都有了，你要快乐一点。”

她又问了我一句：“你真的快乐吗？”

我发现我的眼睛突然变得潮湿：“快乐，怎么不快乐呢！”

我一点都不想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只能放弃拉着她和我们一起玩的念头。等我再想起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房子里了，不知道何时离开的。不光是我，楚阳也没有注意到何生的离开。

喝酒、唱歌、吹牛，放肆地笑，一起数着一二三迎接着新年，我们的快乐和悲伤都在极致的喧闹中被放大。

楚阳看起来喝得有些多。她拉着我说：“何光，你看这城市多好，到处都是声音。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我那死寂的家。”

楚阳一边喝酒，一边靠着我。她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我的一只手，像是长在了上面一样。

那些在直播间扮演淑女的女孩，此刻大声地说着脏话，手里夹着烟，化着浓妆，烫着大波浪，声音粗犷。那些平日里看起来纯洁无瑕的女孩，此刻正和他们的男友激吻着，所有的妖魔鬼怪在这场宴会中都现了原形。

这才是我们最真实的样子，每一个灵魂背后都藏着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过去。大家聚在一起相安无事，只为寻求这片刻的欢愉。天一亮，我们又回到了那个格子间，继续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把真实的自己再次封印。而当真实的自己再次出来的时候会变得更加扭曲。

这场盛宴一直持续到凌晨五点才结束。何生一夜都没有回来，我打了无数个电话她都没有接。早晨醒来的时候，房子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何生已经做好了早餐。

“你昨晚去了哪里？”我问何生。

她说：“我就在大街上一直走到天亮。我在想这个世界里的人都在干些什么。”

我又问何生：“你做医生这么多年，你治好自己了吗？”

何生说：“医者难自医，我已经习惯这么活。”

她那双眼睛里，除了冷漠，应该还有痛苦。

“那你知道人为什么会孤独吗？”

她说：“没有人是不孤独的，每一个人都会孤独，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你只要学会接受它就可以了。”

接受孤独，这是我又一次从何生那里学到的新词。

“你为什么不谈恋爱？不结婚？”

她听见我问这个问题，突然笑了。

“哥，不光是我不结婚，我身边的很多女孩都不结婚了。

人总是以为两个人在一起痛苦就会少一半，孤独就会少一半。

实际上只是多了一个人陪你孤独，多了一个人陪你受苦而已。”

她的言论大多数时候我都听不懂，但是我就喜欢听她说，好像只要她说了，我就懂了。

“人类总是希望从别人身上得到自己没有的。想要的，实际上没有人可以给你想要的。因为最了解你的人是你自己，能够救你的人也只有你自己。”

“你说得不对。我和楚阳在一起之后，我就对生活生出了希望，你怎么解释？”

“那是因为你们都把自己放在了对方身上。你们两个是活在孤岛里的两个人，唯有百分之百信任对方，你们才能活下去。你们本就是一体，若是有一天你们分开了，你们两个都会消亡。所以一部分人适合婚姻，比如你；一部分人不适合婚姻，比如我。所以我才会担心你，你再这样下去，你曾经费心得到的一切，都会化成泡影的。”

我知道何生说得对，可是，此时的我已经被欲望吞噬了，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而是选择了以堕落的生活方式来证明何生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