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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求瑕俯视着窗外的城市,眼前时不时闪过迷幻眩晕的重影。
这些巨人来带他走的时候,蒲天白还没有回来,准备没有完成,时机也算不上好,远不到可以暴起反抗的时候,所以他就那样轻易地被带走了。
被带到这里来之后,他又被仔细清洗了一遍,头发还被染成金色,后来他好像还被投入了修复液里,出来的时候手臂和大腿上因为自残留下的伤痕都愈合了,浑身的皮肤如同变回了初生的婴儿,细腻晃眼。期间他似乎吸入了某种气体,还被迫睡过去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做了那个梦。
他总做那个梦,最开始的一次应该是刚跟方思弄分手后不久,之后的就断断续续,只是那会儿频率不高,可现在三天两头地做。
梦里他仍是他,所有记忆和经历都很正常哪怕远至童年时代也历历在目,父亲母亲和玉茵茵都还在那幢老宅生活,他对她们的感情仍是复杂难言,后来死了两个丢了一个,这些他都记得。
之后他在梦里也进入了“戏剧世界”,在里面遇到了他熟悉的很多人,他聪明绝顶锋芒毕露,而且不怕死,是“戏剧世界”里的鬼见愁,连NPC见了他都要退避三舍。
但他总觉得奇怪,心脏仿佛一直悬着,堵在喉咙口,慌得不行。
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记忆让他成为一个整全的人,但他总觉得自己不完整。
每当那种恐慌到达顶峰,他在梦里都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承受不住了的时候,不管梦里的他在做什么都会直接中断,然后他会来到一个阳光弥漫的场景里——一间有着温暖床铺的卧室,他坐在床上,呆呆望着落在地毯上的阳光。
然后,等他的心跳完全平息下来之后,会有另一个他忽然从门外冲进来,开门的动作很重,门板撞在墙上会发出很大的一声响。
他的心跳又会因为惊吓重新起飞。
这是在梦里,他不觉得世界上有两个自己奇怪,他看着那个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乱转、乱翻,不停地说着:“丢东西了,丢东西了……”
他觉得那个自己的声音有点怪,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会突然意识到,原来那种几乎可以把他逼疯的恐慌感存在的原因,是他丢东西了。
可丢了什么呢?他想不起来。是玉茵茵吗?
梦境往往就会在这个场景中结束,结束在一片严寒之中,他会在那片氤氲的阳光中坠入绝望,因为他隐隐意识到,他丢的是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而且再也找不回来。
要醒过来之后他才能想起来,丢的是方思弄。
那个阳光氤氲的房间就是他们家的卧室,可方思弄不在那里。
梦中的那个世界里,没有方思弄。
在他弄清楚这个重复的梦意味着什么之前,那种恐慌感却跟随着他来到现实,他越来越不敢睡觉。
他既怕见到方思弄又怕见不到方思弄,见不到方思弄他会痛苦,是生理意义上时常出现的可感的疼痛,有时也会伴随着心慌心悸。可见到方思弄的话这种痛苦更甚,因为他总觉得方思弄会在他眼前消失,光是想想他都觉得自己没法承受。
他寻求过医生的帮助,诊断结果是他的幻想症越来越严重,可靠温和的中年女医生温声细语地开导他:不要败给你的妄想,你害怕的东西其实根本不存在。试着联系他,给他讲你的恐惧,从你的描述中我们都知道他有多爱你,他会陪你走出来的,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恐惧只是恐惧。
可他独处时盯着手机,仍然惧怕着拨出电话,他怕那个电话打出去,对面会说出“这个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这个画面太真实了,真实得仿佛已经发生过几千遍几万遍,他经常会被这个幻想中的画面吓得不停呕吐。
而现在,在这个巨人世界,被致幻气体强行催眠之后,他又做了这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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