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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第1页）

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把这件事，说给一个人听。

我说得断断续续、毫无章法，而且前言不搭后语。他就坐在一旁听着，我感觉到他伸出手抱住了我，我的头靠着他的肩膀，泪水滴落在他的身体上。

在黑夜里，我们相拥着坐在床上。他贴近我的耳朵说：“王子，既然无法得到解脱，那就沉沦吧！不是只有爬出来才会快乐，有时候堕落也是一种快乐。”

他说的话和他的文字一样，充满魔力。我转过头回应着他的吻，渐渐地，我们变成了一个人。我感觉到我在泥潭里不断往下沉，比起挣扎，这种下沉的感觉，更让我快乐。

自从我分享了这个秘密给闻博文，他对我的态度好多了。

我就这样成了他的女朋友，陪着他生活在这个小镇。

他时常整夜不睡，抱着我，说一些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白天来临的时候，又会恢复正常，如此反复。我被他折腾得筋疲力尽，甚至不知道怎样面对我们的未来。

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我带来的钱已经花光了，有时要依赖闻博文才能生活。我知道，我该工作了。

太阳升起的时候，闻博文就会坐在窗前写小说。他又开始写书，已经两三年没有写小说的他，再次开始写小说。他看着我说：“王子，谢谢你，让我重新有了写小说的欲望。”

他的眼睛依然深不见底，我在他身边待了许久，还是无法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能够陪在他的身边，我已经十分满足。

我决定去找工作。闻博文说：“你不必那么辛苦，我可以养活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温柔，让我沉沦。在那一刻，我觉得他是爱我的。只是，我无法理所应当地享受他带给我的一切。

这一年的春节，我也没有回家。和闻博文在一起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房间渐渐有了人气，我们一起买回了很多锅碗瓢盆。没事的时候，我就在家里做饭，他不是在看小说，就是在看我。

我们像夫妻一样过起了小日子。到后来，我都以为，我们会这样过一辈子。我甚至忘记了他曾经的样子，眼里、心里只有眼前这个温柔平和的男子。只是他依旧失眠，吃安眠药的时间越来越多，没有安眠药几乎无法入睡，而且常常忘记很多事，他看起来一切安好，可又好像很不好。

我知道他病了，无数次我一说到带他去看病，他就会和我争吵。他看我的眼神变了，变得可怕；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有时候甚至会对我大打出手。

等他恢复过来，他又会抱着我一遍遍地道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由着他，再也不敢提去看病的事情。

清醒的时候，他会一直写小说。有时候写着写着会忘记情节，这时候，他就会异常暴躁。他的脾气越差，精神就越差，人也变得异常消瘦。有时候，正说着话，他就开始发呆。

我喊他的时候，他甚至都听不到。

有一天晚上我醒来，发现他站在我的床头自言自语，一直在说：“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我知道你是不想要我了，那你为什么不杀死我？”

我走过去抱着他，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任凭我怎样喊他，他都无法清醒。他看着我的目光，像是要杀死我一样。

他一把推开我，对着我说：“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我死活与你何干？”我被他吓得大哭。在我哭的时候，他的眼睛渐渐不再混浊，我知道他清醒了。

他看着我，眼里的悲伤溢出来，跪在我的面前，跟我说：“王子，你离开我吧！我好害怕哪天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我过去亲吻着他的脸，心痛得不能自已。不知道以前他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过的。

年后，天气渐渐暖和了，闻博文的精神好像好了很多。

他跟我说：“王子，我想出去转转。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我就会无法呼吸，我需要离开。你呢，你怎么办？”

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我始终不放心他一个人离开，他已经病得很重了，若是有个闪失，我该怎么办？不管他是什么样的状态，只要他还在，我就会觉得幸福。他的公众号已经断更很久了，小说也只写了一半，常常因为思维跳跃，无法写下去。他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们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困难。

我打电话给原来上班的医院的院长，让他帮我联系医院，我必须想办法带他去医院，不能让他离开。原本打算去工作的我，因为他的病情，不得不放弃。我必须一步不离地跟着他。

我不知道他有怎样的过去，所有关于他的过去，都是从网上的信息里得知的，也不能确定真假。我决定打电话给吴歌，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她问我：“你找谁？”

我说：“帮我找一下吴歌。”

过了一分钟，电话里传来了吴歌的声音：“王子，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