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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宽右臂拼命勾住逐渐倾斜的桅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吼了一嗓子:“船要废了!”
李昀试图从一片火光和浓烟中,找到对面堤坝上那人的身影。
可,什么也看不清。
船开始解体。
李昀拼尽全力抱着那堪堪倾落的桅杆,死死咬着牙,挂在陡峭歪斜的甲板上。
玄初用铁剑刺进地面,一手拼命攥着剑柄,另一手扯着李昀的胳膊,手臂青筋暴起,衣衫起了火,火苗从衣角一直攀上他的手臂,半边身子被火裹着,灼热的剧痛也没能让他撒手。
“主子。。。有命令。”玄初手臂一直在抖,“梁王,绝不能死。”
李昀眼睛发热。
这世间人与人的羁绊,除了血脉亲情,还有斩不断的恩义。
这五年里,他体会到了许多不曾体验到的东西。
“多谢。”李昀从簌簌落下的木屑中微微抬头,郑重道。
忽得,远处响起震天鼓声,鸣锣声,火炮声,如春潮狂涌,奔雷疾驰。
“来了!!!来了!!!是火船,是兵啊!!!”舵手身体悬在半空,眼泪顺着脸颊淌成了两条小溪,滴滴答答地落下,嗓音嘶哑干涩。
来的船并不多,也就十艘普通河船,可对于绝境中的人来说,那便是救命稻草。
申文先站在船头,手中扬着战旗,朝着那三艘着了火的黑棚客船一指:“开火!”
船上的火炮老旧,显然是匆匆凑齐的,可仍聊胜于无。
那引线火星燃起,尖锐地响声震天,后坐力顶得船板一震,火炮盘旋着急速飞上了天空,朝着那客船打去。
客船轰然炸裂,船身四分五裂。
空气如滔天波浪猛然荡开,余波将那粮船拦腰斩断,所有人,都随着簌簌零落的木屑、桅杆、还有残骸,一同坠入运河中。
裴醉瞳孔一颤。
他握着刀鞘的手掌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殿下!”
远处一人身着草色窄袖对襟衣,骑着一匹枣红色马儿踏风而来,在裴醉面前猛地一勒缰绳,侧身下马,单膝跪地,拱手道,“天威卫申大人派末将来,说同辉驿站的千里马都不能用,他便将自己的坐骑送给了殿下。末将还替殿下准备了路上的简单行装与干粮。”
裴醉从高台一跃而落,站在那枣红色马儿面前,握着缰绳的手极用力,指节泛着白,双唇抿得锋利,眼眸垂着,神色晦暗幽深。
“殿下?”那武将迟疑抬头,明明催着要马的时候,说的是十万火急,可现在怎么又不走了,“殿下不启程吗?”
裴醉缓缓闭了眼。
脚踏马蹬,拉着缰绳的手臂一紧,利落地翻身上马。
马儿打着响鼻,在原地踱步,已经等不及要千里奔驰,可偏偏马背上的人迟迟不给命令,缰绳死死勒着,不肯松。
裴醉端坐在马上,朝着承启的方向缓缓抬了眼,漆黑的夜幕落在他眼中,仿佛一滩永远化不开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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