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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初看着裴醉几乎要跌在栏杆前,大惊,立刻搀着他的手臂,低声吼道:“主子!莫非。。。”
“。。。嗯。从昨日起,就开始反噬了。现在我不必动武,一样也会发作。而且。。。”裴醉艰难地擦去唇边的血痕,嘴里全是铁锈味道,“我能感觉到,身体的气力在逐渐流失。别说挽弓提刀,过不了多久,恐怕,我连马也骑不了了。”
玄初胸口仿佛被人打了一拳,竟然跟着头晕目眩。
“不过,未必一定会死。”裴醉轻声道,“我能撑过去。”
“都是因为那该死的伤,还有那该死的药!”玄初脖颈的青筋绷得根根分明,“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裴醉深深吸了口江风,胸口的滞闷感渐渐散去,薄唇才有了一点血色,在一片江潮清脆水声中,似乎极轻地笑了一声,却避而不答,转而说道:“这些年,真的死了很多的人。父母兄姐,赤凤营的同袍,我手下的十五个副将参将,这些叔叔们,还有不计其数的,那些根本就叫不上名字的兵卒官员。只是为了一个命令,便豁出了命,不计回头路的人。”
裴醉唇边噙着淡笑,眸中映着粼粼波光,只能借天光藏起泪光:“我可以亲手送他们去死,但我怎么敢让他们白死?”
玄初牙齿咬得很紧,挤出了艰难的一句话。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她,绝对不会愿意看着你这样辛苦。”
裴醉看了他一眼,淡然一笑。
“她若知道,会反了李家。”玄初始终就没放下反心,此刻更是怒意冲天。
“母亲吗?”他将手臂搭在了栏杆上,江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母亲消磨掉身上的匪气,是因为父亲强迫她了一辈子?觉得我没了反骨,也是因为父亲教会了我在皇权面前卑躬屈膝?”
玄初死死捏着腰间的铁剑,手掌微颤。
“我八岁的时候,被父亲带着一起上战场。他每次拿着先帝发来的圣旨,都会叹气。先帝派来的监军,明明什么都不懂,却仍是指手画脚,阻挠父亲出战。我十岁那年,亲眼看着父亲身上的伤,没忍住,拎着刀,在夜里潜入那太监的营帐,差点把那监军杀了。可最后,我却人拦下,还被打了二十军棍。”
玄初一怔。
裴醉轻笑:“你猜,是谁来挡着我的?”
玄初瞳孔一颤。
“对,是母亲。”
“不可能。”玄初立刻出言反驳,“她不是懂得忍耐的性子。”
“嗯,母亲确实不善于忍耐。”裴醉念及凤惜双的一对双刀剁天下,不由得轻轻笑了,“不过,她却明白,为何一国要有君,一军要有帅。为何臣要忠君,为何兵要遵将。杀了监军,辱没皇权,只是图一时爽快,只是自我感动的侠义罢了。”
玄初冷哼了一声。
“军帅无威严,不能统领一军。帝王无威严,不能纵御一国。朝臣忠君,不是计较一朝一夕一城一池之得失,而是为了求江山稳固,百姓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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