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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梵天石动星辰入水（第1页）

云端已一千岁，在她幻化前便被视为灵脉极低的怪物，幻化时出现的异象似乎印证了她的与众不同。其实云端的外貌和大多解语花无二，并不出挑，不过比其他仙家女子出尘许多。

化羽水中魂灵的怨气极重，尤其在近几年。云端独居在化羽河边，离水仅半里之距，终日借助怨气与鬼火修行，常年离群索居不与人交往。

百年前九位接引使召集全族宣告万年祭身之期将至，并提了年纪较长修为突出的九名云字小辈接任接引使。

从解氏一族迁至化羽河畔，守护梵天石起，族人的记忆便多了一部分。

凡九千岁以上的女子都要祭身化羽河，否则梵天石怒，鬼火烧遍，全族皆灭。解氏一族因愧被囚于此替先辈赎罪，直至命选之人出现，以命还命得到梵天石像下的原谅，方可解除罪孽，回归昆仑仙地。为此，解氏一族已等待了九万年。

云端自幻化以来，不闻诸事，一心修行，冥冥之中有股狂燥的力量推动着她日复一日的修行。她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命选之人…因九万年前一缕魂。

云端虽被任为新接引使，却几乎不去接引幻化的雪棠佛芽。除了她的修为远超平辈令人瞠目外，她几乎是族内被遗忘的透明人。

万年之祭愈近，她心越忐忑，比她还忐忑的人不在少数，那些九千岁以上将要祭身解语花们…每日被死亡的恐惧所折磨消耗。

怯懦的人恨不得立即自行了结，而洒脱的人忙于与亲近之人告别。

终于，祭身之日到了。

所有族人聚集于化羽河畔。

云端晨起听到河畔边陆陆续续有人聚集，一般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今天她魂灵不宁，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吸引她前往。

前任接引长使为首，八位前接引使领着众多祭身女子立于化羽水边。云溶是现任接引长使，负责组织此次祭身仪式。祭身仪式并不繁复，甚至相当简单。

“云溶，时辰到了。”前接引长使对身后的云溶示意。

“是”云溶点点头，满眼悲戚，“诸位前辈，好走”。

说罢，飞身立于梵天石顶端。“化羽浩汤，魂灵戚幽，往昔忌怨，是日浅还…”云溶手拈一瓣赤红雪棠佛芽，据说这是解氏先祖幻灭时的神魂与心血所凝结。

云溶轻声吟唱引灵诀，将先祖佛芽投向梵天石像。佛芽刚触到梵天石像便自焚起来，梵天石瞬间被化羽鬼火所包围，云溶退回岸边被众小辈扶住。

鬼火将整个化羽河包围，怨气似浪翻腾，逼得众人后退几步，只有云端，向前走了两步。

“今日是我等祭身之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以我等之身赎去解氏一族罪孽，愿后辈们有朝一日重归昆仑雪巔，逍遥恣意以余生。”玄七含泪回首向小辈们笑着说道。“再见…”便率先飞身坠入化羽河中，向石像底端冲去。

其余祭身的人自知命运如此，随着玄七飞身坠入化羽河。

河畔上的一众小辈寂默无声，满目悲凉，偶尔有一两声啜泣。

这是她们第一次面对生与死的告别，第一次面对她们逃不掉的宿命。她们是佛芽的幻化，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却有情有义。

云端似乎看到河上鬼火之中，有一人影向她招手，那是一种冲动，等待了万年的冲动。

众人眼里的云端是个不晓悲喜没有欢愉的怪物，云端也自认如此。她没有牵挂，没有对死的恐惧，没有对生的渴求，其实，她也厌倦了这样无知无觉的修行。

如今，有一种力量在河底吸引着她，第一次，她心中有了做一件事的冲动——那个人影。

云端毫不犹豫，召唤体内的鬼火，以千年来炼化的鬼火和怨气护身，飞身冲入化羽河。她的嘴角，溢出一丝淡然的笑。

“云端！”

“云端，回来！”

“云端…！”众人惊呼，被云端的献祭所震动。

“她不会，真的疯了吧…她才，一千岁啊…”解云烟望着云端身影留下的一束白光喃喃道。“也许…是命…”云溶难以置信的看着，心想“也许，那缕我族守候万年的命选之人。”

“云端真的疯了！你看到她最后在笑吗…”

“她原来会笑…？”

众人议论纷纷，久久立于河边。议论九万年来唯一一个主动献祭的女子，议论云端的生前，是的，化羽河里没有生灵…议论云端的笑，议论云端四千年幻化人形…

而眼前，云端已然殒落。

云端坠入化羽河，因有怨气和鬼火护身，没有被化羽鬼火立即焚祭成灰炉。

“这化羽鬼火和怨气太过磅礴”云端咬着嘴唇忍着鬼火的灼烧，拼命向水底幽幽的一束光游去。她强忍着疼痛，燃烧最后的修为护体，她不知道，她的嘴唇咬出一丝丝血，飘向河底那束幽光…

其他祭身的族人没有鬼火护体，坠入化羽河时便被鬼火梵烧，在极端的痛苦中挣扎、坠落，肉身被鬼火点燃像一颗流星向河底落去，魂灵被怨气所炼，她们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逐渐死去，唯余怨气…

“你来了。”云端看着周身的先辈化为点点星火坠入深处，好美，又好残酷。她在痛苦中逐渐失去意识，隐约听见有个声音在同她说话，但她实在没有力气寻找声音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