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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传人（第1页）

当骨刀上的离火彻底熄灭时，华宇发现自己正跪在湿润的泥土上。指尖传来的青草触感如此真实，远处瀑布轰鸣声震得耳膜发胀。他茫然抬头，看见崩裂的补天石悬浮在花果山上空，裂缝中渗出的却不是归墟黑潮，而是带着桃香的灵气。

"每次从归墟幻境归来，都需要适应现世的重量。"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华宇猛然转身，看见一只毛发灰白的石猴正蹲在歪脖子桃树上。猴子右眼是浑浊的琥珀色，左眼却泛着与补天石相同的金纹，爪子里握着的半截木棍上缠着褪色的紫金铃铛。

华宇的骨刀突然发出嗡鸣，刀尖不受控制地指向猴子眉心。石猴却咧嘴笑了，露出缺了半颗的獠牙："三百年前紫微老儿用诛仙剑劈开五行山时，那动静可比你这破刀响多了。"

记忆突然错乱。华宇分明看见猴子背后浮现出三重虚影：被锁链贯穿琵琶骨的妖猴、头戴凤翅紫金冠的齐天大圣、还有身披袈裟合掌诵经的斗战胜佛。三种形态交替闪烁，最后定格成眼前佝偻的老猴。

"你在归墟看到的星陨帝崩，不过是旧日残影。"猴子用木棍戳了戳华宇眉心金纹，那里立刻浮现出微缩的周天星图，"当年那猴子打上凌霄殿时，也在天道镜里看过类似的戏码。"

瀑布突然逆流而上。华宇看见水幕中映出陌生画面：身披锁子黄金甲的猴子手持金箍棒，棒尖挑着的正是紫微大帝的帝冠。但那天帝的面容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眉间同样嵌着补天石碎片。

"大圣砸碎的不是凌霄殿，而是上一任归墟容器。"老猴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背后浮现出七十二道星官残魂，"你以为紫微老儿为何非要选你？因为你的魂魄，是用那猴子被压五行山时抖落的石屑捏的。"

补天石突然剧烈震颤，裂缝中洒落的灵气化作无数画面：被如来一掌压入山底的妖猴，脊背上脱落的山石沾染了佛血与妖气；紫微大帝在废墟中拾取那些碎石，用归墟黑泥将它们塑成婴孩形状；四象星君围着石婴结阵，二十八宿的星光将邪气炼化成眉心金纹。。。。。。

华宇突然呕吐出黑色砂砾，每粒砂都在地面扭结成迷你妖魔。老猴的木棍轻轻点地，那些妖魔便化作桃花瓣消散。

"归墟最喜欢篡改记忆。"

老猴说着，摘下颈间磨损的璎珞，露出底下暗沉的紧箍咒，

"当年猴子以为自己逃出了如来的掌心，后来才发现，连那份狂妄都是被安排好的劫数"

远处的补天石裂缝突然迸发强光。华宇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光中分裂——披金甲者手持骨刀刺向虚空，缠黑雾者却伸手接住坠落的桃花。两种姿态竟与瀑布水幕中的大圣身影完全重合。

"为什么是我？"华宇攥紧刀柄，发现上面的星宿图腾变成了蟠桃纹路，"既然大圣早已超脱，为何还要让我重复他的命运？"

老猴突然跃上他肩头，腐坏的桃木气息钻入鼻腔。它残缺的左耳后，赫然露出与华宇手背相同的黑色纹路："那猴子从未真正离开。你以为五行山下五百年炼化的是什么？"

老猴爪尖划过虚空，浮现出被七十二座佛塔镇压的归墟裂隙，

"他把自己切成两半，妖身镇归墟，佛心化金蝉，唯独把疯魔的那部分。。。。。。"

补天石在此刻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石在空中组成巨大猿猴轮廓，华宇看见那虚影的胸口插着半截金箍棒，棒身上密密麻麻刻满梵文符咒。每一道裂缝中都有黑潮涌动，却被佛光凝成的桃子形状堵住出口。

"现在你明白紫微老儿为何惧你了？"老猴的右眼突然淌出血泪，落地即生出血色桃树，"你既是那猴子未来的因果，又是归墟最新的容器。当补天石彻底碎裂之时。。。。。。"

地面突然塌陷。华宇坠入万丈深渊，却在失重中看见倒悬的花果山。无数石猴雕像从岩壁中凸出，每尊雕像都在重复大圣生平的不同瞬间：偷蟠桃时狡黠的笑，被炼丹炉灼烧时的嘶吼，还有在取经路上回头望月的侧脸。

"这些都是被遗忘的过去。"老猴的声音从深渊底部传来，带着金石相击的颤音，"当年猴子在真假美猴王那劫，被打死的究竟是六耳猕猴，还是他斩出的归墟恶念？"

下坠骤然停止。华宇悬浮在巨大的太极图上，阴阳鱼眼中各困着一只暴怒的猿猴。阳鱼眼中的猴子浑身燃着离火，阴鱼眼中的却缠绕着归墟黑潮。它们同时朝他伸手，掌心浮现出相同的补天石印记。

"做出你的选择吧。"老猴的虚影在太极边缘浮现，手中木棍已变成完整的金箍棒，"是做斩灭七情的天道傀儡，还是成为吞噬三界的归墟主宰？亦或者。。。。。。"棒尖突然捅穿太极图，第三种选择随裂缝蔓延，"走那猴子没走完的路？"

华宇的骨刀在此刻彻底崩解。二十八枚星宿碎片刺入周身要穴，剧痛中浮现的记忆令他战栗——原来三百年前紫微大帝抽离四象星君神魂时，青龙星使最后传入他灵台的，正是大圣被镇压前撕下的半页生死簿。

补天石的裂缝已扩张到极限。华宇在狂风暴雨般的记忆冲刷中，突然看清了所有谎言的核心：归墟从来不是需要镇压的恶，而是天道失衡滋生的脓疮。紫微大帝、如来、乃至女娲，都不过是妄图用谎言填补谎言的愚者。

"我选第四条路。"华宇徒手插入自己眉心，将补天石碎片生生扯出。金纹剥离的瞬间，归墟黑潮与星宿神力同时从七窍喷涌，却在空中凝结成全新的形态——那是用离火锻造、以黑潮淬炼的鎏金乌铁棍。

老猴见状发出狂笑。花果山所有桃树在此刻绽放，每朵花蕊中都坐着微缩的佛陀与妖魔。当华宇握住铁棍的刹那，深渊倒转，阴阳重合，七十二道归墟裂隙在他背后开成孔雀尾翎般的黑金光轮。

"好好好！"老猴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钻入铁棍，"这才是齐天大圣该有的传人！记住，要闹就闹个天翻地覆，要打就打碎所有天命——"

补天石的轰鸣彻底消失。华宇站在花果山巅峰，看着手中铁棍上浮现的铭文逐渐清晰：左刻"踏碎凌霄"，右书"放肆桀骜"，中间却是被金箍圈住的四个小字："莫失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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