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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江铖忽而泛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惊恐。
他隐约觉得会听到某些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自认铮铮如他,在这一刻竟也起了逃避的念头。
他有些不敢听了。
然而他死死抑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站在原地,摈弃杂念,一字一句听得认真。
当真是他误会了沈明烛吗?
那些让他咬牙切齿的羞辱,真就可以用一句“误会”轻轻揭过吗?
——他不信!
庆尧闭了闭眼,艰难道:“回长安路上,我曾听燕小将军说起,五年之前,他和镇北将军同样与殿下不算亲厚。”
五年前被沈明烛拒于千里外的人何止萧予辞啊?是所有人。
对他越是坚定不移、忠心耿耿的,最后也被伤得最狠。
萧予辞脸色也白了几分。
既不是人的问题,那便是时间。
五年前与今日有什么区别呢?五年前先帝尚在,殿下还是风头正盛的太子,陛下是备受圣宠的三皇子,夺嫡之势如火如荼。
齐朝重宗法,立嫡立长,沈明烛嫡长皆占,哪怕他什么也不做,三公九卿也是他天然的拥护者。
这也是他们如此恨铁不成钢的原因,朝臣们对他本就不会有太高的要求,即使他算不上聪慧,即使他不是众人心目中理想的明君,三公九卿依然会拥护他。
可他占据如此优势,却偏偏一个接一个将身旁的贤臣良将全都得罪尽了。
三皇子能登基,先帝都只是第二功臣,最大的功臣是沈明烛。
萧予辞初时还诧异,真有人会如此愚钝吗?
天赐一副好牌,真有人能打成这幅模样?
怪不得,怪不得……
萧予辞神色惨然,低声吟道:“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语气宛如嘲弄,不知实在嘲讽谁。
江铖咽了口唾沫,心跳忽而变得急促,手脚都因慌张而有些发酸,“你、你们在说什么啊?”
庆尧闭了闭眼:“都说先帝喜爱三皇子,如果有可能的话,先帝一定会让三皇子登基,对吗?”
哪怕当时储君已定。
江铖目光惶恐,他猛然意识到两人话中的未尽之意,艰难地应了声:“……是。”
庆尧别过脸,声音沙哑,“在下不才,却也听说过,金朝之亡,亡于九子夺嫡。”
那是史书中用鲜血浸染的惨烈一页,九位人中龙凤的皇子,每一个单拎出来都能再保金朝三十年鼎盛。
可谁让他们都有经世之才,亦有醒掌天下权的野心。
在长达十年的夺嫡斗争中,暗杀、下毒、陷害层出不穷,站队的官员陆续死去,不肯站队的也未能独善其身。
每一位皇子的退场都有着数名高官为祭,短短十年,朝堂缺了半角。
这一场漫长的夺嫡像是耗尽了金朝国运,最终九位天资出众的皇子要么死要么伤要么被废,无一人登临帝位。
而堪为国之柱石的几大文臣武将也半数死在政斗中,半数被迫远离朝堂不得重用,朝堂上只剩下一群庸庸碌碌之徒。
再之后金朝挣扎三年,终究是亡了国。
五年前的沈明烛与沈永和,同样各占了朝堂半壁,一个是三公九卿之择,一个是帝之爱子。
那年,大唐的军队向西走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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