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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爷子把双手用力在衣衫上擦抹两下,末了赶紧把徒孙儿接了过去,探手一摸就骂道,“安哥儿都尿了,你到底怎么照料孩子的?”
丁薇摸了一遍湿漉漉的后背,不必说定然是儿子憋不住尿,就给她洗棉袄了。但这会儿也不是矫情的时候,只能苦笑道,“师傅,这都是小事。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吧,那些断手断脚的伤兵,即便抹了金疮药,缠了绷带也不成,还是有血渗出来,拖得久了,怕是要失血而亡。”
魏老爷子也是皱了眉头,想起那些城里寻来的“帮手”,恨得破口大骂,“城里的郎中就是一群废物,一见血就吐得跟婆娘似的。什么忙帮不上,就会添乱!”
丁薇也是叹气,想了想就低声道,“师傅,不如用。炮烙吧?”
关于炮烙之法,先前丁薇也同老爷子说起过,但师徒两人一致认为这个方法虽然止血有奇效,但实在太过残忍,痛楚也远非常人能忍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如今丁薇亲口说出来,老爷子也沉默了,末了扭头看看哀声阵阵的伤兵们,到底还是点头道,“先问问这些小子,若是想要活命就只能如此了。另外再多备一些麻痹药粉,省得他们遭太多罪。”
“好,我给师傅打下手。”丁薇说罢,望望一脸委屈,还在哽咽不停的儿子,就吩咐云影道,“安哥儿怕是饿了,车上有点心,带他去垫垫肚子。”
老话说,小孩子魂魄弱,最好少沾染血腥。云影也不愿小主子多看这些血腥之事,闻声立刻抱了他就走出去了。
倒是安哥儿虽然生气娘亲一整日不放他下地玩耍,但这会儿要离开又有些不愿意,伸着小手喊娘喊个不停。
丁薇硬着心肠就当做没听到,冬日天寒,炭盆到处都不缺,很快一根方头儿长尾巴的老铁就烧红了。
丁薇挑拣了半晌,就选定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后生,许是对敌的时候力气不济,他被砍去左手和一截手腕,这会儿绷带上正往外滴答着血滴,显见是止血不成功。
丁薇蹲下身,望着他的眼睛,温声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啊?”
这后生方才痛得一直半昏迷,哪里想到自己马上要被烧红的烙铁烫熟胳膊啊,这会儿眼见丁薇笑得亲切,不自觉就想到了家里性情温柔的长姐,于是支撑起身体,勉强应道,“这位大姐好,我叫李二蛋,老家是内川的。”
“内川是个好地方啊,我听说那里山清水秀,出产丰富。二蛋兄弟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提起家乡,李二蛋明显神色好了许多,“我家里还有爹娘,一个姐姐出家了,还有一个弟弟。”
“那二蛋兄弟可的早点好起来,家里老娘怕是每日都盼你回去呢。”
“我娘说让我好好跟着将军打仗,等日子太平了,我就回家娶个媳妇,传宗接代。”李二蛋说到这里有些红了脸,但低头瞧见自己血淋淋的胳膊,脸色却是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他也不是傻子,胳膊上流血不止半日了,头上也一阵阵犯晕,好似随时都要睡过去。怎么想都怕是不妙,兴许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娘若是知道我死在外边了,怕是。”
说着话,他到底忍耐不得悲伤,低头呜呜哭了起来。
许是悲伤的情绪最容易传染,其余伤兵也红了眼圈儿,对今后的日子半点儿信心都没有。
丁薇赶紧伸手拍了拍二蛋的肩头,温和但语气极坚定的劝道,“二蛋,你虽然没了一只手,但是处理妥当是不会伤了性命。虽然今后必定要有些不方便,但总比见不到父母亲人强。而且,你们为了天下百姓的太平日子受了上,无论是西昊,还是将军都不会放任你们受苦不管!”
“对,将军不会不管大伙儿的。”程铁牛是大将军的忠诚拥护者,听到这话,第一个出声附和。
“我家村里有个兄弟,就是打铁勒的时候,跟着将军上战场的。如今虽然没了半条腿,但是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百文铜钱呢。就是先前朝廷那些恶人谣传大将军死了,这铜钱都没断过。”
许是程铁牛的大嗓门起了作用,伤兵们慢慢止住了悲声。丁薇适时又开口说道,“先不说的爱将军如何爱兵如子,只说你们即便受了伤,也不见得就成废人了。力气活做不了,送个信,养护官路,这样的活计总能胜任吧,到时候养家糊口绝对不成问题。”
“姑娘是说替乡亲们捎带家信吗?”一个伤兵好奇的问道,“这不是商队的活计吗,我们能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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