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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清晨,带着一丝肃杀之气。
阳光挣脱云层的束缚,洒在太庙前那座尚未干透的血碑上。
崔知晦,这位刚烈的太庙守吏,此刻却像一尊浴血的战神。
他左耳上缠绕的布条,仍旧渗着点点猩红,那是昨夜留下的痕迹。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那支饱蘸鲜血的毛笔,笔尖微微颤抖,仿佛还在诉说着昨夜的悲壮。
三百零一匠户的名字,如同三百零一颗滚烫的心,被铭刻在这座石碑之上。
然而,当刻到最后一个名字——“赵元安”时,一道天雷劈下,竟将“安”字生生劈开,那裂痕狰狞可怖,如同赵元安睁开的眼睛,质问着这不公的世道。
崔知晦没有补全这个字,他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声呐喊,一道控诉。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盒朱砂,用笔尖蘸取,轻轻点在那道裂痕之上。
“天若不认,我来认。”他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跪出一位身着八品录事官服的官员。
他年过半百,须发皆白,颤颤巍巍地捧着一本残破的古籍,正是太常寺的《礼典·附祀例》。
“崔大人!”那录事官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古有‘义民配享’之制!虽非功臣,却可因大义入庙侧祀!此乃礼法,可昭公允!”
崔知晦闻言,浑身一震。
他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本《礼典》,如获至宝。
他将书小心翼翼地放在石碑之前,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朗声喝道:
“今日不是求恩,是讨理!”
“若这三百人不配立碑,谁配?!”
他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霆,在太庙前炸响,震得人心神俱颤。
话音未落,那石碑上的血字,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激愤,竟微微颤动起来,如同活物一般。
一阵微风拂过,无声无息,却仿佛带着三百零一个亡魂的呜咽,在天地间回荡。
与此同时,东宫之中。
武媚娘站在窗前,眼神深邃莫测。
她身边的侍女阿兰娜,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锦囊。
“去掖庭,将张阿兰交给你的东西,送到该送的地方。”武媚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兰娜领命而去。
不多时,七份一模一样的拓印,被分别送到了魏征、房玄龄、孙思邈等七位老臣的府邸。
拓印的内容,正是那半枚“泰”字金鱼符。
紧接着,武媚娘又命人找到西市的说书人,授意他们编排新的段子。
“雷劈魏王那夜,他正写折子查火政司;天雷引下,不是杀他,是替他喊冤!”
一时间,长安城的街头巷尾,都开始流传着这样的议论。
“死的不是贪王,是清君侧的刀啊!”
甚至连北衙禁军的营中,都有士卒开始窃窃私语。
“当年若魏王活着查下去,哪有今日井底火?”
夜深人静,张阿兰独自一人来到东宫侧门。
她捧着一个紫檀小匣,神情肃穆。
“奴婢张阿兰,奉先皇后之命,前来献书。”她对着紧闭的宫门,轻声说道。
片刻之后,宫门缓缓打开。李承乾站在门后,静静地看着她。
张阿兰将紫檀小匣递上,匣中存放的,是长孙皇后亲笔书写的《诫子书》残页。
“民饥则国摇,匠怨则器朽。承乾者,非唯继位,亦当承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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