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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阿囡与她娘住的那间屋仍亮着灯。
“看来今夜杨大嫂也睡不好了。”
沈孟枝不自觉地又灌下了一杯茶,蹙眉道:“我想不明白,她这样担心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还要隐瞒这件事,她明明可以试着向我们求助。”
人在面临困难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求助更多人,哪怕对方无法提供帮助,也能分担自己的痛苦。可是阿囡娘亲第一时间选择的却是压下此事不让他们知道,这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这样下去,除非这件事有转机,”楚晋道,“否则她迟早会被压垮。”
沈孟枝沉默了一会。
“这样下去不行。”他捏了捏眉心,目光变得有些冷,“这个装神弄鬼的山神,不能留。”
“从山神开始调查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了。”楚晋不动声色移开了他面前空了的茶盏,“但是接触过山神的人只有那些失踪的人,想要找到些蛛丝马迹,还有些棘手。”
窗外深黑夜色中蛰伏着无数鸣虫,窸窣叫声此起彼伏,沈孟枝被吵得心烦,想要再接一杯茶水,才发现茶杯不见了。
他低头找了半天,发现桌上所有茶杯都被收得干干净净,一个都没剩下。
“……做什么?”他看向罪魁祸首。
楚晋淡淡道:“为了你的睡眠着想,不许再喝了。”
“……”
正僵持着,听夏从窗口翻了进来,视线在桌子上扫了一周,没找到杯子,便干脆地拿起茶壶灌了半壶下去。
沈孟枝眼睁睁看着茶壶见底,一滴没给他留,闭了闭眼,不喝了。
听夏总算缓过了方才那阵口干舌燥的劲儿,喘着气道:“呼,渴死我了……我查到了。”
“我去了今早谈论山神的那几个村民家听了会儿墙角,照他们的意思,这个山神是夜晚才出没,会抓人到自己的巢穴做祭品,男女老少都有,被抓走的人就没有一个再回来的。”
“这些人有什么特征吗?”沈孟枝问。
“不知道,”听夏摇头,“这山神挑人的时候压根没有章法可言。”
不可能没有章法,只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罢了。沈孟枝正自沉思,听夏又道:“村里的人似乎都把这视作一个诅咒,只要把诅咒转移给外人,就能逃避被山神选中的命运。”
“我说他们白天的时候怎么会那么好心,知无不言地跟我们讲山神的事情,”他冷笑一声,“原来是为了让我们做替死鬼。”
沈孟枝没说话,楚晋看了他一眼,道:“这样倒也解释的通为什么阿囡娘亲会和村里人口径不一了。”
他们这三个外人,落在村民眼里就是能替换自己命运的香饽饽,诅咒的事是真是假并不重要,终日笼罩在恐惧之下,没人会拒绝多一重保障。
听夏闷声道:“亏我今早还对这群人道谢,还以为他们是真心想帮我们……喂,你不生气吗?”
被直勾勾的视线看着,楚晋指尖不紧不慢敲了下桌面:“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人不就是这样吗。像阿囡一家这样的人,万中有一已是难得。”
他撩起眼皮,对听夏笑笑:“怪他们有什么用,不如长个记性,不要一看见别人冲你伸手就感激涕零。”
摄政王训人的时候向来轻飘飘又一针见血,笑吟吟却比书堂的先生还要可怕,听夏脑门上被贴了个教训,不敢说话了。
十四五岁的少年缩在角落,像根蔫了的狗尾巴草。沈孟枝瞥了楚晋一眼,大概也是觉得对方说得太过了,微微直起身,轻声道:“听夏。”
他朝听夏招了招手,狗尾巴草一下子支楞起来,蹭蹭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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