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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御史大人吩咐了,要带您到正厅入座。”
闻言,沈孟枝慢慢收回被水沾湿的手,拢了拢衣袖,视线却仍停留在湖心争抢着鱼食的几尾锦鲤上。
“我知道了。”
他悠悠起身,跟着那侍从走出了湖心亭,向着宴厅走去。
两人走的是僻静的小路,特意避开了熙熙攘攘的官员们,要经过一处竹林。侍从领着沈孟枝拐进林中小径,道:“穿过这片竹林,就可以看到正厅了,公子自便。”
沈孟枝问了句:“御史大人的宾客都来了吗?”
侍从答道:“都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竹叶沙响,从侧边忽然钻出个人来。见了两人,他先是一愣,然后面上一喜:“哎,终于碰到个人了。我在这竹林里转了大半天了,还是没找到路……能跟你一起走吗?”
这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鹅黄衣衫,装束干练,面容俊秀,眉眼灵动。他这一身的布料皆是非凡,像是非富即贵的名门子弟,但一开口,则有些大大咧咧,想来平日里衣食无忧生活无虑,养成了这样一副率真的个性。
这神采飞扬的模样颇有点像书院时的齐钰,沈孟枝不由多看了两眼,随即道:“自然可以。”
侍从已经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少年松了口气,跟了上来,一边暗暗地偷看着沈孟枝,一边搭话道:“我叫听夏,你叫什么?”
沈孟枝道:“江枕。”
“江枕……”听夏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暗自记下,“没听说过。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封灵的官员?”
“我是褐山书院的学生。”沈孟枝看了他一眼,“受御史大人之邀而来。”
听夏点头:“噢,原来如此。褐山书院……我记得,摄政王就曾在那里呆过三年?你认识他吗?”
他是趁楚晋不注意偷溜出来的,一来就直奔着摄政王的这位师兄。杀千刀的楚晋什么都不跟他说,听夏捱得心痒痒,这才决定主动出击。
问完,他自觉伪装得滴水不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急不可耐地想看对方的反应。
沈孟枝不着痕迹地牵了下唇,目光蜻蜓点水般在听夏身上掠过。
“认识。”他道,“你对摄政王感兴趣?”
听夏一看有戏,又道:“嗯嗯!实不相瞒,我可崇拜他了!你既然跟他是同窗,应该对他很熟悉?”
“我啊,”沈孟枝原本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闻言低着头笑了一声,“唔,不能说很熟,只能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吧。”
听见听夏格外失望地“啊”了一声,他弯着眼睛,又故意加了一句:“摄政王那时是世子,跟寻常人的身份地位不同,随性又好玩,最烦我这样古板的人,本性不同,自然凑不到一块去。”
“哎你……不对,”听夏听得不对劲,“不对啊,明明……”
明明摄政王口中心里都喜欢得紧,哪里有半个烦字!
沈孟枝停下脚步,侧过头来,笑意胧约地看着他:“明明什么?”
听夏被他看得一个激灵,转瞬反应了过来:“你诈我!”
沈孟枝道:“冤枉呀。”
不管冤不冤枉,自己都被抖搂了个彻底。听夏丧着一张脸,再看沈孟枝时,只觉摄政王的这位师兄外表虽是个温温柔柔的大美人,内里却跟姓楚的一样,蔫坏!
“所以你之前都在骗我。”听夏道,“我就说嘛!跟我从姓楚的那里听的版本完全不一样!”
沈孟枝的神色在听到“姓楚的”这三个字时有些许微妙,他颇有些无奈道:“抱歉,旁人向我打探他的消息,我总要小心一些……你是他身边的人?”
听夏耸耸肩:“我无父无母,七岁时被他领养。按理说该叫他爹,他嫌把他喊老了,我也觉得太便宜这家伙,就当了个近身侍卫。”
然后,他便看见对面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极为罕见的错愕。沈孟枝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然而楚晋悄无声息养了个孩子的事实着实令人震惊,他鲜少、头一回、第一次感到了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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