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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元珩走后,沈持意躺在临华殿主屋的暖榻之上,睁眼到天明。
他迎着天光而起,打着哈欠等在殿中,却迟迟没能迎来万里晴空。
也没等到宣庆帝召见他。
只等到了乌云蔽天,天色暗沉。
昏暗苍穹不知何时突然涂抹一层亮白,瞧不见明日,却亮得晃人眼睛。
不多时,便是一场覆盖大兴朝帝都骥城的漫天飞雪。
骥都北于烟州,江南早已送走的正月风雪迟迟不愿离去人间,坠挂红砖绿瓦,眷恋枯枝黄土,大摇大摆醉卧宫墙楼宇边、寻常百姓家。
雪絮连绵到了二月。
一晃五日。
沈持意安安静静地在临华殿住了五日。
他突然长住宫中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但他入宫前被刺杀一事上达天听之后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新立太子的圣旨至今没有公之于众。
乌陵明里暗里同临华殿内的宫女太监们打探过,东宫安静了好些日子,宫内许久不见六皇子——也就是暗中早已病逝的太子,但太子崩逝的消息封得严严实实,宫中都在传太子染了重疾,无法见客。
陛下忧心成疾,居于寝殿多日不出,太子生母裴贵妃被楼皇后喊去斋戒焚香,为陛下太子祈福,至今也一样没见着人。
琼楼玉宇不知埋了多少秘事,离宣庆帝寝宫最近的临华殿分外安静,白雪覆路,压着秘丧不发的宫闱更是森冷。
沈持意身怀能更改朝局的密旨,由飞云卫统领亲自护送进宫,入城前还被刺杀了一次。
可他进宫之后,皇帝却像忘了这十万火急的事情一般,再无动静。
第六日,高惟忠终于来了。
奉天监大太监送来几件全新赶制的冬衣常服,还有一个出入宫禁的令牌。
高惟忠没有提及密旨一事:“殿下安心养病,若是哪里吃穿用度跟不上,奴才们失职,殿下一定要遣人来提点老奴。”
沈持意端详着那镶金的令牌。
“公公,我可以出宫?”
小世子微微垂着那双桃花瓣一般的眼睛,话语之中满是踌躇不解,刚才开门迎人时那纨绔模样一晃而散。
饶是高惟忠见惯各形各色之人,此时也不由得将此归结于少年人突逢大事的慌张。
他慢声细语:“殿下说的哪里话,陛下怜您身体,接您入宫养病,又没有拘着殿下。”
沈持意抬眸。
什么意思?
立储之事尚未公之于众,他现在进宫的名义是养病?
高惟忠又给他递来几封信柬。
“这些都是听闻殿下来了骥都,递进宫里送呈临华殿的请柬,世子殿下若是想去,拿着令牌差人备好轿辇便可。外头冷得很,殿下出入时可要小心些,莫要着了寒。”
在宣庆帝身边伺候了大半辈子片叶不沾身的老太监慈眉善目,笑得春风满面,正摊开最上头的冬衣,在沈持意身前比划着。
“殿下试试这衣裳,烟州今年上供的第一批织金锦做的,内里嵌了北狄边境的绒犬皮毛,暖和却不压身,轻便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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