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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倏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先前替他拂了脸上脏污,当时并没有觉察有何不对,眼下低头看,才发现自己手腕上也沾染到一滴,不知什么时候破开了口子,但没有流血,只像一个瘪下去的蚊子包。
原来中幻术的由头在这里?
可是不对啊,她过来的时候,绿妖已经化成了一滩血水,命都没有了,还怎么对她用幻术?
如意百思不得其解。
那头的沈岐远已经回城进宫,披散的墨发重新束好,朝服一拢,依旧是位外庄内宽的宗正大人。
只是,这回的帝王似乎远不像从前那般好说话,狼毫笔往他脚下一扔便斥:“御令竟都请不来你了!”
沈岐远垂首告罪。
在来的路上他才知道,今早他前脚走,后脚黄门就带了御旨去沈府传召,为的虽然不是什么重大的事,但帝王早因九河修墙以及他的多次顶撞有所不满,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便是雷霆之怒。
在大殿里听了一个时辰的训斥之后,沈岐远才领罪回府。
路上宋枕山十分不好意思:“若我按你师父的话早一炷香过去,你也不至于挨顿骂。”
“早晚的事。”沈岐远不甚在意地摆手,却是觉得纳闷,“虽说陛下气重,但师父已位列九重天,怎么会因着这点小事传话给你?”
“他老人家应该也是担心你。”宋枕山叹息,“你执掌人间香火,天上的诸神都得跟你避嫌,他也是怕落人口实才没直接给你传话,只让我去告知。哪想今日我刚走到门口,照影就晕倒了。”
神仙哪里会因为凡人晕倒就耽误正事?可普华没料到,这位宋大人实在太喜欢自己的妻子了,见不得她有半点闪失,当下就不管什么沈岐远沈岐近的了,抱着照影先去找了大夫。
“就差这么一炷香的功夫。”宋枕山捏着拇指和食指,啧啧摇头,“你说你晚出门一炷香多好呢。”
晚出门一炷香?
沈岐远捏紧了手。
今日这事说巧也是巧的,各处都没什么蹊跷,但仔细一想,若真如宋枕山所说,他晚出门了一炷香呢?
他会接到黄门的御旨,就算被别的事耽误,宋枕山亲自来,他也一定会往宫里赶。那柳如意就会在幻觉里把四周的人都杀干净,等他再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就会是成堆的尸体和抱着魏子玦尸首不知所措的她。
那时候他该怎么做?她又该怎么做?
背脊发凉,沈岐远摇头。幸好,幸好是早了一炷香。
“对了,陛下刚刚说什么了,让你脸色这么难看?”宋枕山问。
提起这茬,沈岐远垂了垂眼皮。
因着宗正司和刑部司两职,他与朝中官吏向来不太交好,陛下却偏要他去说服朝臣捐粮,五品以上一户十石起,五品以下一户两石起,用于接济难民,充实国库。
明面上倒是为难民好,实则是在防备他,怕他接济难民之举得了太多人心。
沈岐远觉得荒谬,他一个佐君之臣,得人心又如何,难道还能威胁帝位?当今圣上连他都不信,何况那些正准备去九河边支援的将领?
大乾和大夏这仗是真不能打,一旦打起来,有这样的君主,大乾必败无疑。
“枕山。”他沉声道,“九河边修墙之事,恐怕得你亲自去一趟。”
凡人力之所及,他们都不会轻易动用法术,但沈岐远在这时开这个口,一定不是只让他去监工。
宋枕山神色严肃起来:“大人确定?”
“有劳了。”沈岐远朝他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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