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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啊。”老夫人声音嘶哑,拄着拐杖,重重地捣在地面上,咚咚的闷响听得人心头发慌。
这两下动作仿佛耗尽了她全部的气力,她颓然地往椅背上靠去,念珠从指间垂落下来,“这就是我贺家养出来的好孙儿。”
“为了区区一个外人,连自己的老子娘都抛到脑后去了。”
贺峻霖紧紧抿着唇,心里头升起一股荒谬的无力感。
他不知道该怎样再同老夫人争辩,该说的话都已说尽。堂上的这群人,似乎总是有桩桩件件的因由来说服他。
大义、体面、孝心、亲顺,一样论不过便拎出下一样,总要压到他俯首帖耳才肯罢休。退了一步,便要往后退千万步,榨到避无可避为止。
这些人是他的亲人。
血脉融汇,骨肉相连。
所以就有了叫他不得不屈服的藉口。
他的手在身侧攥得极紧,指甲几乎要切进掌心里去。
蓦地,手背上覆了一片温热,有人贴近了他身旁,衣衫簌簌,抬手握住了他的。
“祖母这话说得蹊跷,”身旁人语气里透着股漫不经心的笑,“孙媳当年可是过媒下定,三书六礼,正经地拜过了堂才进了贺家的门。您也是亲口喝过了媳妇茶,认了孙媳正头夫人的名儿。便是相公今日在这里,都要唤孙媳一声内子的,怎的就成了外人?”
“真要这般论来,如今这堂上,也只祖母,相公同孙媳算是正经的贺家人,至于旁的,”严浩翔淡淡地瞟了秋姨娘一眼,“自己上不上得了台面,还要看主家抬举,哪儿又来的体面拿身份压人呢?”
“你……”老夫人没料到自己气急了随口说出口的倒被他捏住了话柄,一时也想不出话去驳他,又看一旁站着的贺峻霖头垂着,不发一言,手倒是同人牢牢牵着,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更是头疼起来。她重重地咳了一声,索性闭上眼去,不愿再看这两人。
一旁的秋姨娘却是心下惶急,神色间也不复先前的自如。
原本瞧着事情已经成了七八分,谁能料想到这病秧子回来的这样快,还有了这般天大的胆子直接冲进前厅来将人护着,又不禁在心底暗暗怪老夫人做事不精细,怎地就叫人漏了消息出去。
开弓哪有回头箭,何况如今,自己俨然已经成了整件事的主谋,若是此时退了,不了了之,来日里贺夫人回了府,他们母子再通了气,只怕自己就成了那头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了。
老夫人这头怕是指望不上了。这老虔婆心里头顾忌着自己的宝贝孙子,投鼠忌器,贺峻霖这样的拦法,只怕她一时不敢朝严浩翔下狠手,来日不顺着那对母子的意思跟着在自己身上捅一刀就算不错了。
至于贺铎,她在心底冷笑一声,早在多年以前她就看清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怯懦和软弱,把指望打到这人头上只怕还不如自己筹谋来得安稳些。
打定了主意,她竖起两道柳眉,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二少爷当真是会心疼人的。成了亲这才多久,就将人放在心尖儿上护着。只是二少爷可别忘了,你这心肝宝贝可背着官司呢。便是有你在这儿背书,来日状子递到衙门口去,堂上老爷一审,谁是谁非可真说不准。”
“便是今日你在这宅子里能护得住他,将来上了公堂,你还能继续护着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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