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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她进来,程夫人是下意识蹙了下眉,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所带的意味却很冷淡。
见状,施霓不敢上前,只好把手中食盒递给身前的嬷嬷,而后模样乖顺地开口。
“母亲,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想送来给您尝尝,而且母亲放心,事先我已打听好母亲吃茶时口味一向偏淡,所以做这桂花酥时,白糖我只放了五分,应是和母亲的喜好。”
“我素不爱吃这个。”
程夫人没犹豫地开口,拒绝意味明显,而后收回眼,优雅地端起一盏相印兰花的釉白瓷杯,小口地呷饮着。
施霓难免感觉有些挫败,不过还是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声音低低地又说了句。
“将军不在府内,不日更是要北上御敌,今后这偌大的院子只留我和母亲两个,想想实在觉得孤单。况我在京中并没有友伴,更无言语解闷者,所以,若是连同母亲说上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儿媳实在不知该如何艰难度过这数月。”
施霓主动示弱,却并没有主动问及程夫人是否会觉寂寥,因为她知道,就算答案是肯定,依着夫人的高傲,也定不会对自己倾诉的。
于是,她干脆聪明一点儿,只言恳意切地相述自己的情况,既把用意说明,又不会叫程夫人觉得丢了面子。
果然,程夫人闻言后看了她一眼,眸间终于不全是冷淡之色。
“说得如此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将军府虐待了你。”
施霓立刻招怜地摇摇头,“将军和母亲都是良善之人,旁人怎么如此做想。”
看她这副样子的确不像是装的,可怜楚楚的娇弱样,甚至连她个老妇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恻隐怜爱,更难怪序淮会着魔似的喜欢。
程夫人犹豫半响,最后板着脸勉强才说,“罢了,以后序淮不在府里,你若想来这边用膳也行,不过你若来得晚了,错过饭点,东屋可不会给你留餐。”
若是程夫人真不愿意,就算她再怎么装可怜都没用的。
所以她猜得没错,真正寂寥畏惧孤单的人,其实是程夫人,以后日日同餐解语,她也算是帮将军在人前尽了一份孝心。
于是施霓面上立刻挂起乖温的笑,又屈膝致了下礼,恳切说道,“谢过母亲,以后我天天都来东屋蹭吃蹭喝,还请母亲莫要嫌弃我食太多就是了。”
“随你。”就你这小细腰,还能吃得下半碗饭不成,程夫人悄悄腹诽了句。
不过她面上当然还是端持着,于是很快,程夫人面上就又恢复成了外披刺猬硬壳的防备模样。
施霓知晓要彻底打开两人心中结缔还需慢慢来,所以她并不急于求成,试图与其一次交心。
而后,两人算罕见气氛不错地一同用完午膳,期间彼此都默契地未发一言,待嬷嬷将残羹收拾下去,程夫人忽的又主动向她问话。
“序淮此番拥兵北上,征讨西凉,你该是心情很复杂吧。你是西凉族人,即便嫁给我儿,可身上毕竟流的是西凉一族的血,这个天生注定谁也改变不了,所以在你心里,究竟是盼序淮勇猛挫敌,再扩我大梁版图,还是想着母国取胜,有朝一日能复返故乡?”
这话分量沉重,几乎与质问无疑。
于是,原本相处温和的氛围瞬间消失殆尽,当下只留猜忌和戒防。
施霓眼神认真,闻声正视着程夫人的眼睛,启齿说得十分清晰。
“自嫁将军,便是夫妻同命。将军胜,我亦荣,若将军蒙难,我定生死追赴。”施霓说得字字恳诚。
话落,程夫人的眼睛沉沉凝在她身上,半响不曾移开,目光像是要看进她心里,窥探到她最真实的内里心声。
而施霓半点不生怯地回视过去,这就是她的真心话,她自当不会心虚半分。
母国和将军,在她心里都没有思择必要。
她选将军,无可置疑。
最后,到底是程夫人率先避过目光,她转头看向窗外,突兀言道:“大概率是明日出征啊。”
施霓也顺着看过去。
就听程夫人喟叹了口气,“今晚是他最后一夜留京,你依我命,去营中送别序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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