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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是什么人,虽常行走于江湖之远,似闲云野鹤,淡然物外,但到底身居庙堂之高,是天潢贵胄,贵戚权门,自然是不喜这莽夫粗手粗脚地碰他的,因而下意识地便往后退去。
那莽夫“嗬”了一声,没料到他竟还敢退避,苍啷一声拔出大刀,旋即就往谢玉颈间架去,“娘的!役夫!”(役夫,即贱种,只会做苦役的人。《左传》中载,文公元年,楚太子商臣对江芈不敬,江芈怒曰:“呼,役夫!宜君王之欲杀女而立职也。”杜预注:“役夫,贱者称。”)
小七见谢玉缓缓抬头,一双眸子冷睨着。
那莽夫当即被这神情惹火了,霍地一下大刀逼紧,迫得谢玉颈间淌下了血来,“役夫,敢睨本将军!”
要不说裴孝廉是莽夫呢,他只知此时自己是这西林苑最厉害的人,若是连个庶人都管不得了,传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
可他若知道自己曾是眼前人的手下败将,吃过谢玉的飞刀,挨过谢玉的长剑,掉进过谢玉的陷阱,还被谢玉倒吊于树头大半个晚上,必得蛇行鼠步,老老实实地躲开,夹着尾巴避得远远的不可。(蛇行鼠步,即谨小慎微)
大战一触即发,小七生怕两个人动起手来,定是要引来虎贲军,更是要叫公子生了疑心的,忙闪出蚕室,朝谢玉叫道,“你,还不过来喂蚕!”
那莽夫一愣,手上的大刀登时松了几分。
好呀,那便总算打不起来了。
谢玉借机脱身进了蚕室,小七慢悠悠地踱到裴孝廉跟前,凝眉瞧着他揶揄起来,“裴将军好大的威风呀!”
裴孝廉顿时收起了一身炸起来的刺,老老实实地收起了大刀,支吾了起来,“这不是那啥吗。。。。。。”
小七双臂抱在身前,“将军为难个庶人干什么,这些人都是公子借给我的,有事儿你得先过问我的意思。”
裴孝廉拉她到一旁,小声问道,“你不觉得他很眼熟?”
小七轻哼一声,“我的人自然眼熟。”
那莽夫闻言立刻激动起来,好似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密要闻一般,“你看!你看!我就说!很眼熟是不是?”
小七皱眉蹙眼的,没什么好气,“什么话?都来快四个月了,能不眼熟?”
那莽夫急忙忙又道,“我的意思是,这像不像携你一起逃窜那人?”
什么逃窜?
小七拉拉着脸,“这又叫什么话,先不说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单说从前的事——你追杀我——你也敢再提!”
那莽夫也拉拉着脸,“若是个寻常庶人,你怎待他如此不同?”
真是个多事的莽夫!
她想方设法遮掩的,偏偏叫他察觉了出来。今日不堵住他的嘴巴,只怕是定要闹到公子那里去的。
小七龇牙咧嘴的,作势就要拔出金柄匕首来,“我待你也十分不同!”
那莽夫也不知脑子怎么了,听了这样的话竟老脸一红。
真是有点儿毛病在身上的。
小七还叱道,“你嫌自己身上的字少了!”
这莽夫大抵早忘了自己腕间还被她划出了一个“七”字,也早忘了自己疯狗一般的四下追杀,倒把自己摔进了陷阱里,戳得个狗腿鲜血淋漓,也戳得自己吱哇乱叫了。
那莽夫讪讪地住了嘴,继而轻轻地掌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狗腿子一样回道,“末将多嘴,末将多嘴。。。。。。”
小七叉着腰,“再敢多事,我定要好好地修理你!”
那莽夫又轻轻地掌了自己一嘴巴,也照旧狗里狗气地回,“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那么大个儿的将军,一贯张牙舞爪的,竟也在她面前摧眉折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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