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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早上的时候,徐凉云会问他“我该不该治好”。
那并不是他在犹豫要不要打扰陈述厌。
徐凉云只是始终没办法原谅他自己。他没办法和自己和解,那一幕幕鲜血淋漓始终在他脑海里,它挥之不去,徐凉云也不允许自己将它挥去。
这么多年了,每当药物和时间将这一幕慢慢埋上土,想要将它埋葬的时候,徐凉云就会自己断绝掉药物,亲手把它再挖出来,把心口上结痂了的伤撕开,让淋漓的鲜血再一次喷涌。
他不允许自己忘。
他不放过自己。
陈述厌身子前倾,捂住脸,呼吸颤抖。
他一直深深痛恨的当年对他绝情非常的徐凉云,居然是一直都在那里的——他他妈的居然是一直都在的,他在外面一直哭,一直恨自己。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陈述厌连连喃喃着问,可谁也回答不了他。
陈述厌自己对这件事也有心理阴影。他越想这些,就越是能想起当年被按在电椅上的一幕幕,甚至都想起了当年那空气里蔓延的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他似乎又闻到了。
他双手发抖,忍不住也手上用了些力,和徐凉云一样开始抓自己的脸。
指甲深深抠进皮肉里,是真的很疼。
他当年……得有多疼啊。
陈述厌心里乱得像麻,近乎难以呼吸,溺水一般喘不上来气。
他觉得自己得去找徐凉云,于是松开了手,这才发现手上湿漉漉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连视线里都是模糊一片。
他完全没发觉到自己哭了。
陈述厌怔了一下,然后连忙抹了两下脸,把脸上的眼泪擦抹干净,吸了两口气。
他手忙脚乱地抹完脸上的泪痕,又抬头对钟糖说:“那我去卧室了,您早点睡。”
钟糖:“成,等有空给你报备一下案子进展,我先推你去卧室。”
陈述厌本来想婉拒,但他手抖得厉害,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样八成也推不动轮椅,只好答应了下来:“好……麻烦您了。”
钟糖“害”了一声:“客气什么。”
钟糖说完就站起了身,推着陈述厌,把他推到了卧室门口。
“那就晚安了。”钟糖说。
“晚安。”陈述厌心不在焉。
钟糖转身离开,顺便关上了客厅的灯,整个屋子变得一片黑暗。
陈述厌伸出手,打开了卧室的门。
他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徐凉云。
卧室的门渐渐打开。窗帘没有被拉上,透过外面不亮的夜光,陈述厌能隐隐约约把卧室里的情形看清楚。
徐凉云没有坐在床上,他靠着床坐在地上,嘴里叼着什么东西,像是烟,但又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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