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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北昆适时地轻咳一声,打断了沉昭华,“小翯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家里的担子也重,哪能说走就走。”
沉翯转头,对着母亲,语调放缓了些:“妈,这阵子恐怕走不开。”
他停顿片刻,又补充一句,“圣诞前,我要去欧洲开个会,到时候过去陪您过节。”说着,安抚性地,在沉昭华的手背上拍了拍。
沉昭华听了,面上露出几分不满,但这毕竟是沉翯自己的意愿,最终没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
沉北昆的目光从沉翯身上移开,落在沉峤脸上,神色严肃了几分,直接切入正题:“南城那块地,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提到正事,沉峤立刻收敛了心神,坐直了身体,恭敬地回答:“都差不多了,爸。规划局和国土局那边,我都打点好了。只是……”
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声音也低了几分,“城南区政府那边,新上任的那个李区长,有点油盐不进。”
沉翯安静地听着,心里已将事情的脉络理得清清楚楚。
南城那块地,牵扯的利益太大,沉家势在必得。官面上的路子走不通,父兄接下来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些——威逼,利诱,或是抓住对方的把柄,釜底抽薪。
敬酒不吃,那就只能吃罚酒。这些套路,他从小看到大,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这些事不该污了母亲的耳朵。
沉翯侧过脸,打断了对话,对沉昭华提议:“我最近好久没练琴了,手都生了。您难得回来,不帮我指点一下?”
沉昭华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字眼瞬间被抛诸脑后,她眼眸一亮,欣然应允:“好啊,去琴房。”
她起身,沉翯也跟着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绕过客厅,上了二楼。
沉北昆和沉峤的交谈声,随着他们的脚步,渐渐被隔绝在身后。
穿过长长的玻璃廊桥,夜色在两侧铺开,廊桥连接着主宅与另一栋独立的建筑,琴房就在那里。
沉昭华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她兴致勃勃地同沉翯讲着这次欧洲巡演的趣事,哪位指挥家又在排练时发了脾气,哪位年轻的钢琴家才华横溢,眼神炽热,又在哪座城市的沙龙上,遇见了有趣的灵魂。
她的世界,永远围绕着艺术,五光十色,生机勃勃。沉翯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两声,目光落在母亲的背影上。
推开琴房的门,一股木料与松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在了沉昭华离开的那一年。
大面积的留白墙面,零星挂着挂着她当年和沉翯一同挑选的古典艺术收藏,几幅中提琴手稿的原件被精心装裱,地上铺着色泽古朴的欧洲中世纪地毯。
一切都维持着原样,像一个被遗忘的旧梦。
沉翯走到琴柜前,挑了一把他用得最趁手的琴,那是母亲送他的成年礼物。他调了音,试了几个音阶,然后将琴身架好。
深吸一口气,弓弦相触。
肖斯塔科维奇,op147。
这是作曲家生命中最后一部作品,充满了对死亡的思索,对过往的追忆。琴声低沉、压抑,却又蕴含着巨大的张力,像是在幽暗深海中缓缓涌动的暗流,在空旷的琴房里回荡。
沉昭华在不远处的扶手椅上坐下,安静地听着,身体微微前倾。
她闭上眼,感受着乐曲中的情绪流动。儿子的演奏,情感处理比从前细腻了许多,那些挣扎、困惑、宿命般的悲怆,被他诠释得淋漓尽致。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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