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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凉的手死死扒在他肩头,刘千岭的眼被冰棱穿过去,嘶声嚎喊。那么多的血浸泡了双手,时御按住他,指间湿热黏稠。
刘千岭痛叫,手拍在时御肩头重力,那头摇动着,却甩不掉穿眼剧痛。时御听着他从谩骂到哭嚎,再从哭嚎到咒骂。
“你这畜生!”他最后只剩这几句,“你这恶鬼!”
时御红了眼眶,咬着牙,用石刀彻底了解了他。
风在上边叫嚣,仿佛鬼怪横窜。时御站起身,在这方寸寂静里,满手黏稠。他看不见颜色,抬起的手似乎在抖。一直紧绷着的脊骨陡然松垮,他干涩着喉,仿佛方才的暴虐都不是自己。
上边簌簌掉下雪屑,他倏地追望过去,看见刘万沉爬身逃跑的影。
时御胃里翻滚,他退一步,扶着屯板,呕声激烈。待胃中稍平,又蹲下身去,将刘千岭贴在胸口的那张纸摸了出来。纸上黏血,时御揉捏住纸,顺着土阶爬上去。
外边暴雪怒号,时御冷得齿颤。这院里漆黑,他顺着来路,竟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那夜的雪扑刮着颊面,时御不记得中途的恍惚,他只记得徒步过这刻骨的寒,浑身僵硬,腿脚冻麻。回到院中,他用长勾将井壁上吊藏的匣子勾上来,同那捏了一路的血纸,在屋里全部烧掉。
那撬开的匣子抖落了一沓纸,掉在盆里,任由火舌舔舐,时御盯着那渐渐泛黄蜷皱的页。
“如今皇子明,实为前朝罪太子。。。。。。余孽。”
时御不知皇子明是谁,也不知前朝罪太子是谁。他只明白正是这几张纸,要了他爹的命,毁了他娘的人,断了他弟的生。
他看着这一盆纸页渐成灰,想要抬手擦脸。可是手都举到了眼前,却又仿佛还带着血腥和污秽。水滴答在指尖,他不知道这水是哪里掉下来的,他只是在黑暗中漠然的看着这双手。
喉中泛呕,时御后靠着门,突然一脚踢开火盆。他胡乱的揉着头发,紧紧贴着门,埋头在膝间。
门外鬼哭狼嚎,让他几欲崩溃。
“时御!”
时御猛地抬头,喘息不定。钟攸弯腰在侧,伸手顺拍着他后背,道:“愣什么?”
时御忽然侧步擦开那手,他一手迅速捂住口鼻,强抵着胃里翻滚的恶心,只道:“没事。”又像反复确定,道:“没事。”
钟攸抬着的手一顿,两人间拉出些距离,他看见时御眸中的混乱。钟攸略眯眼,垂下手,也不强行靠近,只继续温声道:“待馆里迟迟不见你归,我便来了。站街上挡人路,我们回去?”
时御在这温声中略松紧绷,嗯声应了。钟攸笑了笑,抬步在前边引着他。
“家里没糖了,先去买几包。”钟攸并不回头,只在人群里被挤得摇晃。
后边的时御呆了一会儿,在人撞钟攸时抬手挡了,将钟攸拉近自己,带着走。
就是拉钟攸手臂的手,停了一瞬便松开了。他额发遮了些眼,挡住了深处翻动的惊涛骇浪,只是侧脸越发冷漠,叫钟攸读出点落寞。
钟攸回头望了眼时寡妇的院,倒没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时御似乎恢复如常,他将钟攸送回篱笆院,又看了烟道的炭火,便告辞归家了。钟攸站篱笆院门口看他走远,脚下在门口转了几圈。
最终愣在深秋的寒冷里,摩挲着粗糙的枝条,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御归家到了门口,那恶心的感觉翻涌上来,他撑在井边,打了冷透的水,将自己浇了通透。
挽起的袖子露出肘上的疤痕,他在水中洗着手,一直洗着手。
可是这双手不论怎样,都像是洗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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