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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舜华忙抱住了她,骨朵儿便趴在她怀里哭了:“我一直都说,带她去国外,国外条件好,可以好好养着身体,空气也好,可她不愿意,说就留在国内,说国内挺好的。”
顾舜华也没什么好说的,其实骨朵儿也不需要她说什么,只是要倾诉罢了。
骨朵儿说了很多,挺后悔的,悔恨自己没能好好照顾佟奶奶,说怎么好好的就不行了。
她哽咽的声音很微弱地回荡在灯光昏暗的长廊里。
在场的三个人都没说话,大家心知肚明,她已经足够用心了,大家都已经很用心了,只不过人老了,年纪大了,总归有走的一天。
佟奶奶算是很长寿的人了,而且没什么大病,比起和她同时代的很多人,已经是寿终正寝的好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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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凌晨三点的时候,顾跃华跑过去外面,买了热奶茶以及面包,给任竞年和顾舜华各一杯,又给骨朵儿喝。
骨朵儿自然是不喝,喝不下去。
顾跃华拧眉:“从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你嘴唇都裂开了!”
说着,揽着骨朵儿肩,就要喂她喝。
骨朵儿其实不太想的样子,不过顾跃华坚持,骨朵儿也就勉强喝了几口。
喝了几口,吃了点东西,骨朵儿便靠在顾跃华怀里,没再吭声。
顾舜华缓慢地喝着奶茶,心里却是想着,说是没什么感情了,具体怎么着她不知道,但就这样子看,也不至于彻底没了,只不过年头长了,加上彼此又太忙,就有些忽略了彼此吧。
但是目前看,一遇到事,根子里还是很好的。
跃华对骨朵儿的关心是能看出来,骨朵儿对跃华也是有依赖的。
静默地喝着奶茶,吃了一点面包,四个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熬着,等着,一直到了凌晨四点多的时候,ICU的一位工作人员出来了,问起来直系亲属,骨朵儿忙站起来。
这时候就涉及到治疗方案的制定了,是选择继续毫无质量地延续生命,还是选择不再痛苦。
四个人面面相觑,事业做到这一步,也算是有所成就,平时的决策可能动辄关乎数亿的人民币,但是现在,在这个冷清惨淡的长廊里,在大自然所赋予人类所珍贵的生命面前,他们都是鱼肉,是如此无措和徘徊。
最后还是骨朵儿道:“让佟奶奶自己决定吧。”
她说了自然算,在场的四个人,其实没有人和佟奶奶有血缘的关联,相对来说,她是潘爷收养的孙女,潘爷又和佟奶奶在一起了,所以她便是最能做主的那个人了。
大家便看向护士,护士说要和领导商量,任竞年见此,也跟过去,谈了谈,最后不知道怎么谈的,他们可以进去了,不过只能进去两个人。
大家商量了下,顾舜华和骨朵儿进去的。
当下两个人换上了无菌服,走进了ICU,进去后看到佟奶奶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顾舜华眼睛就发潮。
佟奶奶显然也在等着她们,看到她们,倒是艰难地泛起一个笑来,这更让顾舜华心酸。
不过并不敢靠近,只能站在床边说话。
佟奶奶便撑着,用微弱的声音道:“不要ICU,别治了,我活够本了,不想遭罪……”
她说这话是有原因的,见过大杂院里一些老人走,ICU住了一遭,不知道受多少苦,这么大年纪,能从ICU走出去的根本没有。
骨朵儿犹豫了下,还是点头。
佟奶奶笑了笑:“回去吧,该交代的,我都交待了,就在我炕头的盒子里放着,到时候你们打开,按我说的办。”
她说这个的时候,力气已经很轻了,之后应该是累了,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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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奶奶是第二天凌晨六点时候去世的,其实如果硬拖,还能拖几天,但确实是没什么意思了,年纪足够大,再硬拖着只是受苦而已。
ICU要不要继续治,不考虑钱,还得考虑忍心不忍心。
好在,佟奶奶走的时候是笑着的,看样子她并没有什么痛苦,这倒是让骨朵儿和顾舜华并不至于那么难过了,她们互相搀扶安慰着,开始操办佟奶奶的后事。
丧事自然是要好好办,佟奶奶是讲究人,老一辈的,按照老规矩老传统办,热热闹闹地办。
全大杂院的年轻人都陆续回来了,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是佟奶奶看着长大的,佟奶奶就是大家共同的回忆,现在最老的这位老人家走了。
大家甚至说,大杂院里曾经的一切好像也跟着走了。
就在这种萧凉的氛围中,大家一起给佟奶奶办了丧事。
办完了,把佟奶奶和潘爷的骨灰放在一起,两位老人家从此长伴,也算是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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