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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着轻扶那小仙仆的手臂,并不在意对方手臂僵硬、身躯颤抖,替他拭干两腮的泪珠,柔声问道,“那人是在何处撞见你,又是如何托你办事的呢?”
小仙仆漆黑瞳眸仍是湿润,稚嫩嗓音细细道:“是在灵素间外,回廊拐角的小榭”
宋沅闻言微微颔首:“你且在此照看阮道君,我去小榭察看一番。”
“是。”
灵素间乃是天心宗内一处傍水之居,原先是与客人暂住使用,平日无甚人来往,仅仅做歌舞伎乐之用。
本该受人胁迫惊慌万分,但宋沅神色并不紧张,踱过游廊,还垂眼瞧了一会儿鱼。
曲沼临日波光织,游鱼寻懒摆尾迟。
小榭门扉半掩,他蹙眉,犹豫片刻,素白手掌还是搭上,轻轻推开。
便是一刹之间,他踏入半步,一只极其苍白、上有墨色纹路的手臂倏然横出,自他腰后穿过,重重向右方一带,撞上什么东西。
似乎是胸膛,男子的宽厚胸膛。
魔族身上有种气味,说起来很复杂,是一丝浅薄的微弱的血腥气,如果不是贴近魔族胸膛,绝计难以嗅见,但实在很近,墨缎之下,宋沅鼻端,明明只有一丝若有若无,却霎时令人想起尸山血海、万人枯骨的情景。
可失去修为后,宋沅的反应就大不如前了,尤其在魔族面前,要动起手来,他便是砧板鱼肉。
香气诱人,无人看守。
“好久不见,小道君,嘶,有肉了些。”
低柔微哑,是熟悉的嗓音。
巫盐。
人族惊愕地微微喘息,身躯紧绷,腰肢倒窄,魔族苍白的手臂自他腋下穿过,力道是难理解的大,右手掌向上攀援,温凉的气息却停留,喷洒在敏感的耳际,激起薄薄的一层红。
比从前乖觉。
亦比从前柔软,方才就多看了好几眼,面孔钝了些,眼波更柔缓,从前严于律己,束发都一丝不苟的死板,现在却随意得多,气质脱去阴郁,更显温润。
从前是经年沾染的宗门冷香,如今是衣物暖香,经日光一碾,浓郁地流出来,香得叫人快活。
妖异昳丽的魔族笑起来,薄而少色的嘴唇绽开,眸中有与杀人时截然不同的笑意,如同孩童找回心爱之物。
“你啊可让我好找”
四下无人,小榭有窗,让人如何想得见魔族的皇子会千里迢迢而来,闯进守卫森严的名门正派,却仅仅为了见名门弟子一面,揽抱交颈,做私相授受、喁喁私语的小儿女情态。
宋沅倒不这样想,巫盐此人狡险,想来应是查验自己修为如何。
他忍耐片刻,才道:“若要谈条件,也请皇子殿下松开些。”
宋沅其实并没有那样担忧失措,他印象中与巫盐的纠葛不浅,但实在称不上什么血海深仇。
少年时觉得受辱至深,咬牙切齿之事,如今想来,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无非就是巫盐拿他当作玩物戏耍,时不时给他使使绊子、吃吃苦头罢了。
彼此也清楚,在如此盛会同时得罪三宗,若是哪位真有个一星半点儿的意外,巫盐便是插翅也难飞。
魔族的头颅却没有挪动,掌心还放肆停留在人族的蝴蝶骨上。
这人方才换了一件薄衫,手掌多留一会儿就被透过的体温灼烫。
是活得好好的,暖和温热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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