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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低头默了会儿,淡淡笑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不该和他认识?算了,连他自己也说,只是我人生的过客,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说得如此轻巧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早已不见从前喜怒都在脸上的模样。
夜里我们住一个房间,山上冬天很冷,北风凛冽,阁楼的廊灯熄灭,她聊了许多和邵臣的往事,似乎将我当做听众,唯一的听众。
子夜时分我被雷声惊醒,旁边床铺不见明微的身影。我下床寻人,打开房门,见她抱着黑糖坐在走廊尽头的栏杆前,身上披着我的道袍,定定地眺望远处的山峦。
这么黑,这么冷,几乎要融化在茫茫夜色。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二天下起大雨,明微执意要下山。
我给她拿了把伞,送到善水宫外。
“姐,我走了。”
她朝我挥挥手,转身沿石阶下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雨雾中。
——
一年前,明微和邵臣初见那天也下了很大的雨,是在夜里,“farewell”酒吧灯牌在狼狈潮湿的街道发着红光,周六不眠夜,正是都市男女快活的好时间。
酒吧里听不到雨声,女歌手在台上唱鲍勃迪伦,玻璃吧台前,明微托着下巴慢慢扭动身体,换了个姿势,修长双腿从高脚凳垂下,纤细扎眼。
她有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几乎到腰,像可以缠人的水草。
两条轻盈的小绿蛇趴在左右耳垂,涂着蔻丹的手指若有似无游离,不时掠过那妖气森森的耳钉。
独坐十五分钟,明微几乎收到周遭所有男性的目光,好奇的,玩味的,下作的,如同橱窗里流光溢彩的观赏物,她厌倦却习以为常。
只是今晚稍有不同,她的注意力被右方卡座里的一个男人吸引。
那桌庆生,中间摆着蛋糕,他坐在最边上,不沾酒,也不和人聊天说笑,只沉默地看着舞台,不知在听歌还是想些什么。
明微就着幽暗光线打量,见他穿着一件极普通的深色冲锋衣,轮廓清瘦,五官利落而端正,在一众光鲜亮丽打扮精致的年轻人里显得格格不入。
明微接触过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异性,对那些喷香水抹发胶的漂亮男生早已索然无味,倒是觉得这种未经雕琢的粗石头有那么几分意思。
不过她今晚有活儿干,目标不是他。恍惚片刻后,目光转向卡座的另一端,明微打开手机确认一遍,嗯,林皓淳,没错。
她捻起酒杯,饮尽大都会,醺醺然下凳。
美人知道自己长得美,不仅知道,还很会利用外貌在清纯和妖冶之间徘徊,耍弄人心。男人什么德行,想要女人纯洁如圣女,又想要她们放荡下贱,如果两种特质同时出现,没几个不癫狂的。
明微很少失手。她步履轻晃,不胜酒力的模样,经过沙发,自然而然地直接落座,挨着林皓淳闭目养神。
男人们挑眉交换眼神,笑意不言而喻。
唯独粗石头置身事外,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不关心也不参与。
明微慢慢歪着身子靠向林皓淳,对方转头瞥了眼,并未拒绝。
“美女喝醉了。”
“让她休息会儿。”
“皓淳,当心徐遥又跟你闹哈。”
冷不丁听见雇主的名字,明微睁开眼,周遭的公狗们当即调侃:“嘿,你旁边那位有女朋友的,要不换个人做靠枕?”
她直起身,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低眉致歉:“不好意思,你不介意吧?”
林皓淳垂眸打量:“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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