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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苍白容器（第1页）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碎玻璃，尖锐、混乱、带着濒临破碎的痛楚。凌雪感觉自己被浸泡在某种粘稠的、非牛顿流体般的液体中，每一次试图凝聚意识，都像在凝胶里挣扎，徒劳而沉重。

身体…不，是感知…失去了边界。没有四肢，没有躯干，只有一种被无数细密管线刺入、连接、禁锢的束缚感。右肩断臂处传来深入灵魂的、被强行接驳的撕裂痛楚。后背那片永恒的虚无空洞，则被一种冰冷的、充满压迫感的物质强行填充、覆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片区域的剧痛和存在被否定的窒息。左胸深处，那本该是“种子”搏动的核心区域，被一种更冰冷、更非人的异物取代，传来规律却毫无温度的机械脉动。

她艰难地“睁开”了感知。

视野被一片柔和的、毫无温度的白光占据。不是光源，而是一种底色。她“看”到自己正悬浮在一个巨大的、由某种透明晶体构成的圆柱形容器中。容器内部充满了散发着微弱幽蓝荧光的粘稠液体。无数细密的、闪烁着银白或幽蓝光芒的管线，如同活体的神经束或输液管，从容器顶部的金属结构延伸下来，深深刺入她此刻这具“身体”的各个部位——脖颈、脊柱、断臂接口、后背填充物边缘、以及左胸那个冰冷的搏动源。

这身体…不再是覆盖骸骨重甲的零式战躯，也不是她原本的血肉之躯。

它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毫无血色的苍白。线条流畅而纤细，如同按照最完美的比例打造的人偶。皮肤光滑得没有一丝毛孔，却透着非人的冰冷感。右肩断臂处被一个银白色的、精密复杂的机械接口取代，延伸出几根同样材质的能量导管，连接着上方的管线。后背那片虚无被一块同样银白色的、与脊柱神经接驳的弧形装甲板覆盖。左胸嵌入的搏动源，则是一个散发着恒定蓝光的、嵌合在胸骨内的复杂几何体。

她像一个被精心修复、却又被彻底改造的实验标本，浸泡在维持生命的能量液中。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意识核心。这里是哪里？莉娜呢？凯伦呢？

就在意识剧烈波动的瞬间——

嗡！

一股强大、冰冷、带着绝对监控和约束意志的意念洪流，如同无形的枷锁，猛地从容器外部轰然压下！瞬间禁锢了她所有试图挣扎的念头！

“容…器…S-128…意…识…苏…醒…确…认…”

“生…命…体…征…稳…定…污…染…清…洗…完…成…97。3%…”

“记…忆…模…块…封…印…完…成…安…全…性…检…测…启…动…”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如同精密仪器合成的电子音，直接在凌雪的感知中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秩序感，如同手术刀般切割着她的意识。

容器…S-128？清洗？封印记忆？

凌雪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她拼命抵抗着那股禁锢意志，试图调动力量，试图回忆！但右肩的机械接口传来强烈的能量抑制脉冲，后背的装甲板释放出冻结神经的低温，左胸的搏动源则如同心脏起搏器般强行稳定着她的生命体征，同时压制着她任何激烈的意识活动！

她像一个被焊死在实验台上的青蛙，连颤抖都无法做到！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她发现自己意识深处，那些关于霜烬城、关于莉娜、关于凯伦、关于骸骨深渊的记忆…如同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浓雾！变得模糊、遥远、难以触及！尤其是关于莉娜意识融入零式战躯、凯伦断臂陷阱引爆污染的细节，更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封锁、隔离！

“不——！莉娜——！凯伦——！”她在被禁锢的意识中绝望地嘶吼，泪水（如果这能量液能承载泪水的话）混合着冰冷的液体，模糊了感知。

“情…感…模…块…过…载…警…告…注…入…镇…静…剂…量…5型…”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紧接着，一股更加冰冷、更加霸道的能量流，顺着刺入她脊柱的管线，狠狠注入她的神经中枢！如同冰水浇入滚油，瞬间压制了她所有的悲痛、愤怒、恐惧！意识被强行拖入一种冰冷的、麻木的、近乎绝对理性的状态！

在强行镇静的麻木中，她的感知被牵引着，缓缓扫过这个巨大的圆柱形容器之外。

容器位于一个极其广阔、冰冷、非人化的空间中央。地面是光滑如镜的银白色金属，反射着天花板无数排列整齐的、散发着恒定白光的几何体光源。整个空间看不到墙壁的尽头，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空旷。

而在她这个容器的周围，排列着更多…一模一样的容器！

数以百计！如同森林般矗立在这片冰冷的银白空间之中！

每一个容器内，都悬浮着一具和她此刻身体几乎完全相同的、苍白、纤细、被管线刺入的“人偶”！她们紧闭着双眼，如同陷入永恒的沉眠，身体同样连接着复杂的管线，浸泡在幽蓝的能量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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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的心，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窖！

这些…都是“容器”？S-128…意味着她是第128个？！

就在这时，她的感知无意间扫过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容器。那容器内的“人偶”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覆盖左胸的搏动源蓝光疯狂闪烁、忽明忽暗！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在那个容器外部尖锐响起！

红光闪烁！

嗤——！

容器顶部的几根粗大管线瞬间释放出高强度的能量脉冲！容器内的“人偶”身体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在幽蓝的能量液中飞速地溶解、崩解！短短数秒，便化为一滩粘稠的、混合着组织残骸的暗红色污浊液体，被容器底部的排污口瞬间抽走！

整个过程冰冷、高效、如同处理一件报废的实验器材。警报解除，红光熄灭，容器内重新注入新的幽蓝能量液，等待着下一个“样本”。

凌雪的意识在强行镇静的麻木下，依旧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失败品…被直接销毁…这就是她们的命运？！

“检…测…完…毕…容…器…S-128…初…始…化…完…成…符…合…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