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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青青在竹园看到的,也不过是公子朝的背影,后来两人拥吻缠绵,她压根就没敢再看下去,加之当时房内的光线并不好,她一开始并未认出面前之人来,唯有那独特的声音和语调,一下子就勾起了那日最尴尬的记忆。
而这一刻,她才清楚地看到,他的模样。
先前听孙奕之说起公子朝,已是年过不惑之人,然而此刻站在面前的男子,身长八尺,风姿卓然,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面容依然灼灼生辉,修眉凤目,神采飞扬。
举手投足之间,挥洒自如,顾盼有情,言笑晏晏,神色温和雅致,俨然一个翩然君子。
青青见过的世家子弟之中,有冷峻如剑锋般的离锋,有爽直如青松般的伍封,便是孙奕之,也当得起英挺俊逸之说。只是他们无论哪一个,身上都有着男子肃朗的阳刚之气,却不似面前这位公子,既有男子翩然风度,又有女子般风流眼波,当真让人一见难忘,诱人遐思。
就连昔日孔圣人在卫国见到宋朝之时,也不禁感慨:“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可见其形容之美,风流传世,不过如此。
而孙奕之说的久仰,的的确确是久仰。
他从十年前,就曾听子路咬牙切齿地说起过这个人的名字。
子路和弥子瑕是远亲,原本也不甚亲近。再加上弥子瑕在卫国的上大夫之位,全靠卫灵公宠信得来,一无功绩,二无人脉,却做得张扬跋扈,怎能不招人嫉恨。
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
弥子瑕与宋朝不同,他十四岁名传于世,便随侍于灵公身边。彼时年少,如日昭昭,面若芙蓉,色若春晓,正是翩翩少年时,姣好更胜女子,然他又习得剑术,身姿轻灵,比寻常女子更多几分风流之态,自是灵公心头之好,恨不得捧在手心,含在口中,千万般好,皆不足表。
就连弥子瑕家中母亲出事,他慌忙之中,未曾通报便驾着灵公车驾闯宫而去,按照卫国法令,私自驾君王马车者当处刖刑。灵公问讯,却甚为感动,认为此乃子瑕至孝之情,为母治病而不顾以身犯法,大孝之人,自当免刑。一日两人同游桃园,弥子瑕摘得蜜桃,吃了一半后分与灵公同享,灵公至为感动,认为子瑕至情之人,得蜜桃而不舍,分而食之,可见其情。
然弥子瑕自幼生得俊美无双,得尽亲友宠爱,养得骄纵无比,任性惯了,却不知色有时尽,情无时常。南子入卫宫之后,灵公老夫少妻,自是宠爱有加,言听计从,甚至派弥子瑕帅兵接应从晋国叛逃而来的公子朝。
公子朝本是宋国公子,南子的同宗兄长,文武兼备,亦是美名远扬的风流人物。到了卫国,内有南子支持,他本人才华出众,口才尤其了得,灵公本就是好色之人,得见美色,纵无私情,亦乐得重用,求个赏心悦目。
美色一事,本就是喜新厌旧,加上南子和公子朝出身高贵,内外联合
,灵公年过半百,哪里见过这得花场,流连之余,自然将旧人抛诸脑后。加上弥子瑕年长色衰,不复昔日年少美貌,灵公记起旧事,反倒将昔日之至情至孝,变成了不忠不义,盗用车驾为不义,剩桃事君为不忠。
心头肉变成了眼中钉,昔日万般皆好,今朝尽成把柄。
弥子瑕被鞭弃之后,惶惶不可终日,积郁成疾。他得意时奢靡无度,临死之时,却身无长物,孑然一身,反倒是子路前去为他料理了后事。子路虽鄙弃这位表弟以色侍君,然见他落得如此下场,亦心有戚戚,对落井下石者自是恨之入骨,尤其是知道当初南子求见孔师,还是这位公子朝出的主意后,对此人更是憎恶无比。
然而寄人篱下,孔丘尚得礼敬三分,子路对公子朝更是毫无办法。灵公去后,卫王辄继位,孔丘原本以为新君新政,正可一展所长,方才从楚国逃回卫国。不料卫王辄本就是南子扶立,南子因孔丘昔日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早已心怀不满,干脆便将他们一行人扣在清丘南山别院,以教学传道为名,名为供养,实为冷藏。
孙奕之从青青那得知公子朝和南子竟在竹园行事,便知其中缘由。这南子睚眦必报,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去苛待孔师,却故意恶心子路,逼他离开孔师,想来先前那些师兄离去,其中也少不了她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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