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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我活了二十年以来第一次进这种地方,看到墙上挂满的黄纸红符,摆了一屋子的纸扎人,我只觉得稀罕。
我和我爹来就是想买些纸钱的,家里不办丧事儿,也没什么东西可挑的。
可我爹已经是来过好几次的人了,这次进门却还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左翻翻右看看的。
我提醒他得赶紧买完还回去,不然怕变天,我爹这才选了些纸钱走了。
出了门,我爹又突发奇想要去买些炉果,我想着奶奶是喜欢吃的,买些回去明天给她带上也挺好,就跟着我爹一起去了。
谁知道我们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紧接着一辆小轿车奔着我和我爹就来了。
“躲开!”我爹反应快,喊了一声就一把将我推倒了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我再转过头的时候我爹已经飞出去两三米了。
“爹!”
我脑袋轰的一声,好像有一栋大楼塌了。
我连滚带爬的跑过去,而那时我爹已经满脸的血,瞳孔都有些散了。
小轿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急着拽着我爹要去医院,可我爹却不肯。
他用力抓着我的衣领将嘴巴凑到了我耳朵边儿上,我立刻意识到他这是有话要跟我说。
“枕头……信……”
这三个字仿佛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之后,我爹的手就垂了下去。
一时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不敢相信刚才还跟我一起聊天的人眨眼间就没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实在不舍得我爹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上,于是费力的将他背到了倒骑驴的前板车上躺着。
一路上我什么都没想,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带我爹回家。
村长听说我爹出了意外,帮着我一起打点了我爹的后事。
我想着奶奶身边有个位置,就先可着我爹用,第二天就下了葬。
眼看着从此以后我们父子俩阴阳相隔,我只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村长他们安慰我,说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叫我好好活着,别叫他们担心。
我虽然知道这些,心里却没法不想。
一切仿佛都有预兆一样,不然我爹怎么就非要急着把空坟给收拾出来,怎么就非那一天吃了顿好饭,怎么就在纸扎店稀罕的看了那么久。
这是老天要收人,怎么都留不住了。
今天正赶上清明节,我把原本给奶奶准备的纸钱拿出了一半给了我爸,又在俩人的墓碑前坐了一整天。
我脑子很乱,总接受不了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的现实,而现实又总是这样喜欢给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不停的回忆着我爹被撞死的那个场面,越想我就越是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想着想着,我突然回忆起我爹咽气前跟我说的那句话。
枕头,信。
他是不是留了什么东西给我?
我赶紧拍拍屁股起身下山,赶回家里以后直奔着我爹的屋子去了。
他的房间还残存着暖和气,我刚一站脚,就一眼就瞄准了他的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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