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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第4页）

当下二人奔出大佛寺，直望白云山而来。步出小北门外，朝阳斜照，晓风吹拂，盖已晨早卯刻矣。二人施展轻功，其快如飞，来到白云山下。

洪文定曰：“胡师弟，周小红此女，机警非常。我等若直入宫中，彼一见我等，便即飞遁，岂不徒劳无功。若不设法擒之，必难成功者。”

胡亚彪曰：“洪师兄之言是也。不过周小红皆认得我两人，如何诱之出来？”

洪文定点首，俯首沉思一会，霍然曰：“得之矣！”乃对胡亚彪附耳低言，如此这般。胡亚彪大喜，点首称妙。

洪文定即偕胡亚彪，直上白云山来。将到三元宫外，洪文定闪身于路旁丛林中，跃上树上，以树叶障其体。胡亚彪直入三元宫内，来到三清殿，执起鼓槌，猛敲殿上之鼓。轰隆之声，惊动起全寺道侣，奔出察视。有认识是少林弟子胡亚彪者，急入报主持玄清道人。玄清曰：“胡亚彪到来，不外欲找周小红与钱龙山耳。胡小子猖狂若是，终日来此骚扰，非打不可。”即取剑冲出。

出到殿上，果见胡亚彪立于殿前阶下，破口大骂曰：“汝等妖道，窝藏妖女，杀我师傅，快叫妖女周小红出来受死，否则老子放一把火，把汝三元宫焚为平地矣。”

玄清道人大怒，大喝一声：“少林小子休得大言，贫道玄清来也！”言未毕，一个箭步标上，仗剑一铲，向胡亚彪咽喉便刺。

胡亚彪单刀一挥，拨过其剑，就地飞起右脚，一个魁星踢斗，蹴向玄清下部。玄清急转马以避。不料胡亚彪单刀已到，迎头一拍，迫一声，直向玄清之右手腕拍落，快如闪电。玄清道人武技低微，缩手不及，唉吔一声，手中宝剑，拍落地上，不敢恋战，回身便走，奔入三清殿后。三元宫道侣凛于少林弟子之威，不敢出战。胡亚彪将三清殿上之台椅神灯乱掷，砰崩连声，将各物尽行打烂，一边打一边高声大叫，要捉周小红。

周小红与钱龙山本躲在宫中红楼上，等待亚明杀了洪熙官之后回来，不料望穿秋水，仍不见亚明踪影，正自盼望之间，忽闻前殿鼓声隆隆，人声嘈杂，颇为错愕，急奔至楼头栏杆远望，只闻有人大叫“窝藏妖女”、“杀害我师傅”不已。周小红认得是少林弟子胡亚彪之声，暗念莫非亚明已得手，杀了洪熙官，胡亚彪今来寻仇乎？忽又见玄清道人持剑冲出，小红又暗念曰：“此必玄清道人出去应战也。”俄闻殿上兵器相触之声，叮叮当当，只两声，见玄清道人赤手空拳，狼狈逃入，面青唇白，经过红楼之下。周小红猛吃一惊，暗念玄清道人必为胡亚彪所败矣，急返身奔入楼中，拔起一对双刀。

钱龙山问何事？周小红曰：“少林小子又到来讨战，其目的在侬，侬雅不欲因此再牵累宫中道侣也。一人作一人当，侬今出去应付之。”钱龙山曰：“待老夫偕汝同往。”言罢，亦执起单刀，冲入楼下。

周小红一马当先，冲到三清殿上，仍见胡亚彪在阶下破口大骂，而殿上家具，则纵横凌乱，满地碎瓦，不禁柳眉倒竖，杏眼含嗔，娇喝一声，标马冲上，双刀齐飞，向胡亚彪迎头便劈。胡亚彪见来势凶猛，急退马以避。周小红见双刀落空，勃然大怒，舞动双刀，乱砍过来。刀光闪闪，如瑞雪飘飘，其风呼呼，若风扫落叶。杀到胡亚彪头昏眼花，刀法大乱，急虚拂一刀，耸身一跃，跳出圈外，拔步向宫外便跑。

周小红欺胡亚彪只得一人，不知是计，衔尾直追。钱龙山恐小红有失，亦持刀随后，一路追赶。追到宫外三四十丈，路旁一派丛林，枝繁叶密，胡亚彪从林外掠过，周小红紧紧追来。不料林间树上，突然有人大喝一声，飞身而下，如飞将军从天而降，直向小红背后扑落。小红正想回身一刀砍来，说时迟那时快，洪文定已扑到，在后两手一扑，扑在小红背上，双双倒地。

洪文定力大，双手从后紧抱小红两臂。小红竭力挣扎，无奈不及文定之力，终无法挣脱。钱龙山追到，欲一刀向洪文定砍来，胡亚彪已回身一刀挡住，奋起神威，杀到钱龙山满头大汗，转身飞跑。胡亚彪以目的在周小红，乃不再追随，见洪文定抱着周小红在地纠缠，一对双刀，已抛开丈外。胡亚彪知洪文定必能制伏周小红，乃不上前相助，只将其双刀拾起，在旁观战，微微而笑。

洪文定在后死抱周小红不放，二人在地上滚来滚去，纠缠半个时辰，周小红气力渐尽矣，脸泛桃花，双颊绯红，娇声喘喘，香汗淋漓。洪文定知小红气力已竭也，将其两只玉手，向后一屈。小红力尽不能抗，遂被洪文定将两手屈在背后，无法动弹，乃以后脚猛蹴洪文定之脚。洪文定提脚而避，小红仍伸脚向后乱踢，洪文定又不敢将小红击伤，只得左右闪避，两手仍紧执小红之手不放。

二人纠缠片刻，胡亚彪以洪文定无法收拾小红也，乃放下双刀，解去腰带，冲上前来，把腰带一抛，缠着小红之双脚。亚彪用力一拖，小红立足不牢，遂倒于草地上。亚彪即以腰带缚其脚，文定亦取带缚其手，遂把小红制伏，挟在腋下，飞步下山，直奔回大佛寺。

回到厅上，时已黄昏，洪熙官正倚在厅上懒佬椅上，赵亚明之缚已解，与周人杰、吴勇、郑涛等门徒，分座两侧，睹洪文定、胡亚彪擒得周小红回，大喜，起而相迎。

赵亚明一见小红，不禁惊惧悲喜交集，盖惊者，小红忽然被擒，猛吃一惊也；惧者，小红被擒，必知为自己所泄漏，而迁怒己，海誓山盟之约，或从此闹翻也；悲者，今双双被洪熙官擒获，洪熙官虽谓不加害，但未必可信，万一一齐处死，岂不瓜得；喜者，虽然在患难中，仍得与小红相见也。但是小红虽然被缚，神昏尚属清醒，被洪文定等所擒，小红已柳眉倒竖，杏眼含瞋，大喝一声：“行开！汝等忘恩负义之人，他日必应誓言，天诛地灭，尚有何面目见我耶？”

亚明曰：“小红，请汝原谅小生之苦衷。小生有万语千言，向汝解释，汝能许小生诉说苦衷耶？”

小红喝曰：“汝之行为，侬已尽知。汝两次食言，陷侬于绝境，侬不再听汝之鬼话。汝速行开，否则侬手脚虽被缚，尚有口以噬汝。”

亚明被斥，有苦难说，只得暂时退后，待小红之怒气稍消，方将实情解释耳。

洪熙官命文定将周小红放在厅中罗汉床上，然后柔声谓之曰：“周小红，我如汝恨我深矣，但此乃形势使然，我亦无奈何也。今之请汝来此，乃有一言奉劝。周小红，能许我说话否？”

洪熙官态度和蔼，言语谦厚，但周小红恨洪熙官已极，喝一声：“洪熙官小子，侬今日被擒，有死而已，不再听汝之鬼话。”

洪熙官并不发怒，又微笑曰：“周小姐，汝姐姐之死，与令师尊之伤，表面上似为我所杀，但汝静心细想，追源祸始，乃由汝等龙门弟子，自取其咎耳。我已息兵回羊城归隐矣，但龙门弟子仍纠集令师邱应道、于云梅等，继续向我追杀，苦苦相迫，绝不肯放松一步。我为自卫，当然起而应战，令师遂以此而负重伤。汝姐姐之死，更非我所杀，汝岂能以此而恨我怨我。”

周小红曰：“洪熙官，然则汝现欲如何？”

洪熙官曰：“无他，我少林弟子，决不滥杀一人，更不欲伤残人命。我今欲与汝言者，想汝明白此事之前因后果，令师令姐之死，非关我事，以后彼此互释干戈，不再残杀耳。”

周小红闻言，沉思片晌，点头曰：“洪师傅之意甚善，侬决遵从洪师傅之言，以后誓不伤害。”

洪熙官信以为真，为之大喜，即令洪文定趋前解其缚。

布带解去，周小红起而略舒手臂，然后向洪熙官盈盈下拜曰：“侬家今已明了矣，蒙洪师傅不杀，此恩此德，侬家生生世世，永矢不忘也。”小红言罢，便跪在洪熙官脚下，叩首而谢，不料头甫叩下，突然头捶一顶，疾如闪电，猛向洪熙官之下阴一撞，欲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将洪熙官阴部撞爆也。

周小红之计，诚狡而毒。但洪熙官眼明身快，早已暗备，猝见小红之头撞来，急向后一跃，跳出四尺。

小红见头捶落空，疾从地上一跃而起，把身一标，欲标出天阶，夺路狂奔。洪文定已看个清楚，从旁一标，拦住去路，右手一掌，疾向小红胸膛打到。小红左手一招，招住其拳，飞起右脚向文定下部蹴来。文定伸手一执，执住其脚，大喝一声，把小红一抛，抛开二丈，跌在厅之左角，头撞墙隅，洞穿一孔，鲜血淋漓。

周人杰、赵亚明二人，一齐奔上。周人杰恨小红之暗算洪熙官也，欲趋前杀之以泄恨。赵亚明则与周人杰之心情迥异，盖彼实深爱小红，今见其为文定所抛，洞穿头颅，不禁心如刀割，故上前欲将其呵护也。

洪熙官见二人奔前，急喝一声：“人杰、亚明，不得动手！”二人闻言，只得停步，伫立一旁。洪熙官徐步来到小红之前。小红头颅撞破，昏昏沉沉，斜倚墙下，无力起身，见洪熙官至，切齿痛恨，欲一口把洪熙官吞下肚内，好为姐姐、夫婿复仇，无奈四肢无力，只长叹一声，闭目不见。

洪熙官笑曰：“周小红，我知汝恨我深矣，但今日之事，乃汝咎由自取。正如汝之姐姐，令师与众师长一般，向我暗害，我迫得自卫而已。汝乃蛮不讲理，竟谓我杀汝之姐姐师傅。虽然，君子以德报怨，小人则以怨报德，我虽非君子，但亦愿窃学焉，今以德报怨。汝既不肯罢战息兵，继续与我作对，好，我今释汝回去，待汝伤势痊愈之后，再来见我可也。”

洪熙官言至此，又回顾赵亚明曰：“亚明，我知汝之心，对于小红固恋恋不舍者。汝今可随小红回去，至于将来继续与我作对否，悉随尊便。但得声明一句，汝如再来，若有死伤，此乃自取，非我之罪也。”洪熙官言至此，即命周人杰往馆外召肩舆一辆到来，并赠赵亚明川资十两。

赵亚明斯时，乃陷于进退维谷之中，盖彼知洪熙官师徒，武技高强，不欲再与之作对，且欲随彼习技也，但又舍不得周小红，因此踌躇未决。洪熙官已知其意，乃谓之曰：“亚明不必再留念于此，汝则随小红去可矣。汝之心既外向，虽留此，我亦不欢喜也。”赵亚明见洪熙官下逐客令，只得行到周小红之前，将周小红扶起，使坐椅间。小红神志未定，任由摆布。亚明取巾拭去其脸上之血，奈无跌打药，洪熙官乃命周人杰取止血散及跌打丸赠与赵亚明。亚明为小红敷药止血后，扶周小红上肩舆，返回白云山三元宫而去。

赵亚明、周小红去后，洪文定曰：“父亲，二人均为我等仇敌，古人有谓，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今竟纵之而去，将来后患不堪设想矣。”

洪熙官曰：“小红、亚明二人，武技低微，擒之易如反掌。如彼不来则已，若然再来，又再为我所擒耳。且二人一为女子，一为仆人，胜之不武，杀之更有伤上天好生之德，将为江湖人士所唾骂。故除释之外，实无其他善法处理也。”洪文定等无辞以对。

是夜二鼓前后，洪熙官、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等，均觉腹部隐隐作痛，以手抚之，渐渐发胀，大吃一惊，知蛤蟆蛊毒渐发矣，急命吴勇、郑涛，入大佛寺后，问法越和尚禳解如何。二人来到大佛寺后密室外，则室门紧掩，法越和尚犹在室中作法未完也，只得返回洪馆，向洪熙官报告。陆阿采亦应召而至。